“不行……绝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他在心底嘶吼,“我若陨落,角族文明将何去何从?紫月必将撤离流沙星系,整个族群将陷入灭顶之灾!”
思绪如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翻腾,时间却已不容迟疑。短短数息之间,他的身躯已被穿透得如同筛网,那些微尘粒子穿梭体内,竟如入无物之境,毫无滞碍。他挣扎着试图挣脱神念的桎梏,却徒劳无功。既然神魂不得自由,那就以血肉为基,以意志为引!他强行将残存的神念沉入丹田深处,那里,一枚阴阳珠静静蛰伏,黑白二气交缠流转,宛如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本源。
此刻,唯一的生机只有一条——归墟化虚,将自身存在彻底转化为虚无之态。这个念头他曾无数次设想,却始终不敢尝试,毕竟一旦失败,便是形神俱灭。然而眼下,已无退路,唯有孤注一掷,死马权作活马医。
心念既定,神念疾速催动:白珠轻盈上浮,直趋上丹田;黑珠则稳悬于下丹田的小世界之上,如夜穹垂星。刹那间,阴阳八卦图纹在体内轰然旋转,天地二气逆冲交汇,一股奇异的波动自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震颤,竟隐隐有挣脱神念压制之势——虽仅一丝松动,却已弥足珍贵。若强行挣脱,势必导致躯体崩裂,魂飞魄散。
“归于虚无!”章思广在意识深处默念,声音如古钟低鸣,回荡于灵魂之渊。
话音未落,阴阳珠骤然变得通体透明,仿佛融入了虚空本身;紧随其后,他的躯体也开始渐渐淡化,由实转虚,如同晨雾遇阳,悄然消散。不过数秒,整个人便彻底从这片空间中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与此同时,那股压迫已久的神念枷锁轰然碎裂!
脱离束缚的瞬间,他本能地催动残存意志,朝着远方疾驰而去。他并不知晓自己此刻已处于半虚半实的游离状态,也无暇顾及周身异象,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逃离此地!越远越好!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挣脱了真实宇宙的一切阻力,轻盈如魂归太虚,自在似风行无迹。那一瞬,他仿佛真正触摸到了灵魂最原始的形态,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不可见的轨迹,向着未知的深处,疾掠而去。
此刻,章思广消失的原地,一道人影悄然浮现。此人赫然已是宙法境的修为,面容冷峻,眉宇间皱成一道深壑,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他不敢大意,神念如蛛网般悄然铺展,探向方圆一两光年内的每一寸虚空——却刻意收敛范围,唯恐暴露行踪。他是一名刺客,专为刺杀章思广而来。此刻,心头翻涌着难以掩饰的疑虑:明明击杀只在瞬息之间,目标却毫无征兆地凭空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绝不相信自己已经得手——章思广的一举一动始终在他严密监控之下,怎会突然彻底失去踪迹?
然而,纵有千般疑惑,他也深知此刻不宜久留。迅速以神念将周围空间反复扫掠数遍,确认再无异常后,他身形微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幽影,悄然退去。暂且撤离此地,返回远征军基地,静待这场浩劫落幕,再图后续。
此时此刻,横跨上千乃至上万光年的星海之中,战火如狂潮般肆虐不休。宇宙境强者在虚空中疾驰追杀,黑洞境巨擘于星域要道设伏阻击,整场远征战争早已脱离掌控,演变为一场无序而惨烈的混战。对赫斯提亚文明而言,最令人忧惧的并非战损,而是那可能悄然潜藏的漏网之鱼——阿尔巴亚文明的残存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是一场灭族之战,每一个幸存者心中都必将燃起焚天恨意,终有一日,血债血偿。
而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谁又会在意一个名字的湮灭?章思广的消失,不过是滔天战火中一朵微不可察的涟漪。此刻,每一瞬都有强者陨落,无论是黑洞境的巍峨存在,还是宇宙境的巅峰强者,皆如流星般坠入永恒的黑暗。命运的洪流滚滚向前,无人回眸,亦无人知晓,那一道消失的身影,或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战争仍在无休止地延续,追杀与逃亡如同宿命的轮回,在这浩渺无形的宇宙深处无声上演。章思广正以近乎癫狂的姿态奔逃,自那“虚无”降临之后,他的身躯早已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影状态——连他自己都无法感知身体的存在。此刻的他,宛如一缕游荡的灵魂,既无五官,也无神念外放,唯有识海深处那颗阴阳珠仍在疯狂运转,成为他唯一可感知的依托。这种超脱形体、脱离感知的状态不知已持续多久,因他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记忆中只剩下无尽的逃亡,像一道被命运驱逐的残影,在虚空中飘零。
整整三年,他在这一片虚无之中踽踽独行。漫长的孤寂并未将他吞噬,反而在不知不觉间,让他逐渐恢复了对周遭的微弱感知。然而,所见之处,依旧是无边无际的虚无——没有光,没有物质,甚至连一颗粒子、一个原子都未曾捕捉到。这里不存在可见的世界,一切只能依靠神念去摸索。三年来,他一点一滴地重新掌握神念外放的技巧,虽范围依旧狭窄,却已能勉强感知到周围流动的能量波动。
那些能量并非寻常灵气或元力,而是更为本源的存在:生之炁如春阳初升,温润绵长;死亡之炁似寒夜终焉,冷寂幽深;爱之意若细雨润心,缠绵不绝……凡人所能构想的一切情感、意志、概念,在这片虚无中竟皆化为实质般的能量流,穿梭于无形之间。这里的虚无能量异常丰沛,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仿佛整个宇宙的意识总和都汇聚于此。
然而,章思广却陷入深深的无力之中。这般状态已持续三年,他清晰察觉到体内阴阳珠的光辉日渐黯淡。奇怪的是,面对如此充沛的能量,他竟无法直接吸收分毫。那些近在咫尺的虚无之力,如同镜花水月,触不可及。为了维持灵魂般的存在形态,他只能不断消耗自身残存的本源之力。每一次呼吸,每一瞬流转,都在悄然侵蚀着他最后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