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霏突然挥刀杀人，似乎都在每个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来心存侥幸的诸人，此时看着满地刺眼的红，和倒在血泊之中的方才还疾言厉色的那具尸体，顿时遍体生寒，几乎到这时才算彻底反应过来，今日之事已非儿戏，所谓造反之事是确确实实正在发生的。
李集站在已经僵怔住的众人身后，神色还算平静，但他看着门口正撩起袍角擦拭手上方才被迸溅上的血迹的祝文霏，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鄙夷。
他与祝文霏早年相识，当初两家关系甚好，后来许多年也不知何故却渐行渐远，及至大渊立国后这几年，便几乎形同陌路了。
祝文霏擦干净手指，抬头间恰对上李集看过来的目光，他先是一怔，然后施施然笑起来，带着同样看不上对方的玩味语气：“我与李公从父辈起便算得上是通家之谊，多少年的交情了。今日既刀锋相向，虽说各有立场，我却不能不给李公一个机会的。”
他的笑容里不无恶意，继续道：“李公看今日情形如此，也该知道时移世易，不如考虑考虑与我等同谋大事，来日也好给你留个好位置……况且不说其他，至少今日能让你体面地走出这道门。”
李集冷冷瞧着他，并不接他的话，只将鄙夷厌恶表现出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都不去看祝文霏了，转身往旁边扶起地上倒得乱七八糟的几案，然后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被李集如此忽视冷待，祝文霏已有些难堪，面色也颇为难看。
“你可想清楚了，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你的身家性命，你那引以为傲的功勋，坚守的所谓气节，过了今日，可不一定能剩下些什么了……”祝文霏语气冷硬，明晃晃的威胁。
李集照旧不看他，只当他话如犬吠。
祝文霏却忽然张狂地笑起来：“很好！很好！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
他笑着，忽然笑声又顿时止住，抬头扫向其余诸公：“既然李公不愿投效，不知诸公可有想法？若是诚意十足，我与赵国公也不是不能接受诸位的投效……但若诸位也那般固执，我这把刀，便不知道又要饮上谁的血了……”
祝文霏说着，眼神扫向众人。
众人戚戚，皆目光躲闪，纵然或许有些已另有心思的，此时也并不敢做那个出头的鸟。
祝文霏却又笑起来，目光在那些人身上逡巡过去，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屏风帘幕相隔的内殿。
“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不如咱们一个个来？恰好各家的夫人娘子都在，咱们便一个个谈吧？”祝文霏指了指屏风后的人群，“不如就从良国公夫人和府里的娘子开始吧？”
他说着，便吩咐人去拿良国公的夫人女儿来。
“尔等逆贼，且莫猖狂！”李集冷冷道，“我等都是随陛下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此间君臣之情同袍之谊，你等贼子不知，难道满殿诸公也能为前途性命，便舍气节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