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娥被无罪释放的原因。”
“万大哥别卖关子了,说吧!”
“她入教了。”
“啊?”
事情很简单,要把道理说清楚却稍显复杂。
萧麦进一步放慢速度,听万失影娓娓道来。
天底下势力最大的两个教派,分别是上清派和黑火教。
寻常百姓不信上清派就信黑火教。
束伦、梅娥本来是信上清派的,就在案件审结的前一天,忽然宣布改信黑火教,并且一步到位,被隆福寺被授予了“教士”的品阶。
黑火教是个等级森严的教派,品阶从低到高依次是一级教民、二级教士、三级信使、四级少使、五级圣使、六级护法、七级大护法、八级尊者、九级圣尊。
教士别看只比教民高一阶,但已经算是黑火教廷里的人了。
相当于九品芝麻官,官再小也是朝廷命官,对寻常百姓来说是毁家灭门级别的存在。
负责审理尤小小案的申县令,得知此事后,就判了梅娥无罪释放。
萧麦闻言惊得口呆:“入教了,就没罪了?”
万失影道:“是的。”
萧麦忍不住哂笑一声:“没搞错吧?京城里面信黑火教的百姓,起码有几十万,入教就没罪了,朝廷律法还管得了谁?”
万失影道:“萧指挥切莫只看表面。问题的关键在于,在尤小小案已闹得满城风雨的当口,隆福寺居然允许束伦、梅娥火速入教。”
萧麦问:“隆福寺给恶人当靠山?”
万失影叹了口气:“区区一个隆福寺,想保住一个死囚的人头,没有那么容易。关键在于,这是一个信号。连梅娥这种罪恶滔天、铁证如山的罪犯,入教之后都可以无罪,后果是什么?”
萧麦说道:“百姓将争相归附,弃上清而从圣火?”
万失影点头:“尤小小案前,上清派在京城还能跟黑火教分庭抗礼,尤小小案后,上清派就以雪崩之势退出了京城。”
萧麦立即意识到,隆福寺只是站在前台的黑手套,真正授意这一切的是黑火教廷。
他们要把束夫人虐杀奴婢案做成广告,所以案子本身越离谱越荒诞,广告效应就越好。
连铁证如山的案子都能翻过来,罪恶滔天的犯人都能给予“救赎”,哪怕每个人都觉得不对但结果就是如此。
这般瞒天过海颠倒黑白,往后还有哪个百姓敢不从黑火教的淫威?
至于上清派,道德底线还是太高了,劣币驱逐良币,只能滚出京城。
当然,上清派毕竟是并列天下第一的武学大宗,底蕴尚在,私底下仍有信徒无数,只是没有在京城公开活动了。
讲完整个案子,万失影叹了口气:“再小的案子,一旦牵扯到权谋政治,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萧麦皱紧眉头:“复杂个屁,豆沙了!”
束伦、梅娥挂靠的是隆福寺,恰巧萧麦此行的目标就是隆福寺护法大师燃晦。
正好顺手全解决了。
隆福寺香火鼎盛。
正殿前方有一座大鼎,鼎内供奉着常年不灭的圣火。
信众只要掏十文钱,就可以向内投入寸许长的“圣炭”,隆福寺则将赐炭的行为称为“施恩”。
为保圣火长明不灭,信众们捐圣炭十分踊跃,为免过量的圣炭淹没大鼎,隆福寺便限量施恩,信众们则排队争抢。
很多人抢到圣炭,往鼎内一投,就觉得为圣火延续做出了莫大贡献,生平的罪孽荡涤一空,整个人神清气爽,有些人甚至会感动得落下泪来。
当然,这种买圣炭的都算比较理性的信众。
大鼎旁边守着一个武道教士,专门防止有信众砍了自己的手指丢进鼎内供奉。
萧麦率众来到隆福寺,下令围困寺庙,只许出不许进时,强圉、上章两队居然都产生了犹疑。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捕门当中信奉圣教者不少。”
“可论公,我是你们的顶头上司;论私,我的尊阶你们更无法企及。让你们围个隆福寺,有什么心理负担!”
萧麦天下锄奸时,早已补修了黑火教武学的至高心法《黑火圣经》,整套黑火教武学早已臻至化境。
他无需借助宝剑,即刻凝炼黑火剑法,抬手便在掌心祭出一道黑火,然后黑火仿佛化作黑龙,转过头缠上萧麦的手臂,沿着他全身轮转数圈后重回掌心。
黑火教以武学定品阶,萧麦展示的这一手,明眼人都看得出,已达到了八级尊者境,尊阶更在隆福寺之上。
众捕手立即不再迟疑,纵身把隆福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后,萧麦带着剩下的人手,押着刚从束宅抓来的束伦、梅娥二人,迈过了隆福寺的门槛。
当寺内信众齐齐看来时,万失影先清嗓子后清场。
“捕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场!”
与此同时,隆福寺禅修室。
不同于隆福寺表面的清苦朴素,禅修室内金碧辉煌,每一件装饰品都价值不菲,摆在墙角用于收纳银钱的柜子里,金银珠宝多得都快装不下了。
禅床上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美人,柔软的鸭绒被铺在身上,露出一段洁白如玉的香肩。
刚经历过一场酣战,正在沉浸在美梦当中。
外面春寒料峭,室内有炭炉取暖,是故温暖如春。
传功大师燃晦,坐在床边,跟前摆着书案。他身披黑色法袍,露出肌肉遒劲的胸膛,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
书案前站着穿着整齐,脸蒙黑纱,一副黑火教修士装扮的青年。
“信已送到,在下先告辞了。”青年拱手欲走。
“等等。”燃晦叫住对方,停下拨弄算盘的手指,“怎么算,都没有胜算。你家主子,要三思啊。”
青年冷笑一声。
“没人比我家主子更了解捕门,动手之前,大师切记坐镇寺中,唯有此地,万无一失。”
“咚咚咚!”
话音未落,门外忽而传来敲门声。
“谁?”
“师父,大事不好了,捕门的人围了隆福寺!”弟子的语气中满是急切。
燃晦闻言,白了信使一眼,才说道:“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撒野?”
弟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是萧瞎子!”
禅修室内,顿时为之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