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差不多,只是后来实在没想到师兄比我们没大几岁。”孔华生敞开心扉,看向刘平安问道:“师兄!我很好奇,这五年过去了,你样貌为啥没有变化?年年都是一个样。”
何止五年没变化,李萧山笑而不语,这个最疼爱的徒弟从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亦徒亦子。
他对此事没太过于深究,因为深究没有任何意义,倘若徒弟真能岁月无痕、长生久视,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唯有祝福。
“滚蛋,我看你们两个臭小子的皮又痒了,想说我长得显老就直说。”刘平安笑骂着又扇了两人一下。
这时,师母韩桂芝端着一海碗小鸡炖蘑菇从厨房走出来,嘴里吆喝道:“菜来喽!”
把菜放到桌子上,扯起围裙擦了擦手:“华生、光复,你俩今天放开肚皮吃,锅里还有老多呢,这四个大鸡腿是单独给你们留的。”
“谢谢师娘!您坐!”孔华生连忙道谢,把屁股下面的凳子让给韩桂芝,自己跑向堂屋又搬了一把。
严光复给韩桂芝倒满一杯酒,道:“师娘,您辛苦了!我敬您。”
“欸!好孩子!啥辛苦不辛苦的,只要你们能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师娘就心满意足了。”知道他俩明天就要离开自己去参军,韩桂芝抹把泪,接过酒一口喝掉。
韩桂芝和李萧山不同,女人天生要比男人感性,多少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处,在韩桂芝的内心深处早已把他们当成了自家孩子。
“师娘,您吃菜!”严光复夹起一筷子猪耳朵放到她面前空碗中。
“不要管我,你们吃。”韩桂芝眼泪止不住的流,严光复随即也小声跟着哭。
“哎哟!你们吃饭也不等我们,华生、光复,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打破这黯然气氛,刘正华手里拎着东西和张兰英前后脚走进了院子。
刘平安看向老爹老娘,笑着问道:“你俩今天请假进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嗐!半道上卡车坏了,你平辉哥紧修慢修,一下子修了一个多钟头,这个点能赶回来就不错了。”刘正华无奈的唠叨道。
李萧山笑呵呵问道:“正华,下午听平安说小驴屎蛋病了,没多大事吧?”
“没事,就是普通感冒发热。”刘正华摆摆手,走过来把几个油纸包放在饭桌上:“华生,进屋去拿几个盘子过来,三斤酱牛肉,两个全聚德烤鸭,都是你们小哥俩喜欢吃的。”
“诶!谢谢大爷!”孔华生屁颠屁颠的再次起身往厨房跑去。
“买这点东西还不够我们哥仨塞牙缝的呢,怎么不多买点回来?”刘平安嘟囔一句,自己上个月从轧钢厂年轻干部们身上收刮来的各种票据,全都进了他的腰包。
刘正华直接伸手扇了一下刘平安的脑门儿:“嘿!你个小兔崽子,瞎逼叨什么呢?有肉吃还嫌好道歹的,多少是多?这些没你的份,都是给华生和光复买的。”
“妈,您坐。”刘平安把板凳让给张兰英,自己跑向堂屋。
看到好大儿只搬了一把凳子跑出来,刘正华吹胡子瞪眼骂道:“狗东西,你就不能凑手给劳资也搬一个。”
刘平安用眼横看他,嬉皮笑脸道:“自己搬去,谁让你刚才揍我呢。”
“大爷,你坐我的,我再去屋里搬。”严光复把屁股下的板凳递给刘正华。
“诶!好孩子。”刘正华随手接过去,接着又喷道:“比你那狗屁不知的师兄强了百倍。”
张兰英和韩桂芝两人动手把片好的烤鸭摆进盘,甜面酱倒进小碗,黄瓜、葱丝倒进另一个盘子。
“兰英你坐下吃饭,我去煮个汤出来。”韩桂芝拿起油纸包里的两个鸭骨架说道。
张兰英伸手就要夺过去:“老太太我去吧,您歇会。”
“别和我争了,你坐一天车怪累的。”韩桂芝拦了她一下,径直走向厨房。
刘平安拿起面饼,放上几片鸭肉,问道:“妈,老太太和雪茹都好么?”
“好着呢!看完驴屎蛋,我和你爹去大栅栏小院那边转了一圈,知道晚上要给华生和光复送行,没敢多耽搁就赶紧去买烤鸭了。”
张兰英说完,一拍额头像是想起什么事:“嗷!对了!”
坐在凳子上,伸直右腿,从裤兜里掏出一叠大黑十放到桌上:“华生、光复,这是两百块钱,你俩一人一百,穷家富路,出门在外的,以后到部队上想吃些什么就买些什么,要是钱花完了,你们就写信回来,大娘在给你们寄。”
“大娘,我们不能要,我们身上有钱,政府每个月发的抚恤金,师兄都帮我们存着呢。”孔华生嘴里啃着鸡腿猛摇头。
张兰英脸一板,佯装不高兴道:“抚恤金,你们以后留着娶媳妇用,这个钱是大娘给你们的,让你们拿着就拿着。如果不拿,大娘该生气啦!”
刘平安轻拍几下手,把刚才吃面饼沾上的面粉拍掉,掏出烟递给刘正华一支,揶揄道:“爸,我妈都给钱了,你怎么不给?”
“呃...”刘正华伸出去接烟的手,停顿一下,随即一把夺过烟盒:“我没钱,咱家的财政大权都在你妈手里。”
这问题回答的很完美,刘平安敢拿老爹打镲,绝不敢在老娘面前放肆,因为张兰英喜欢扭耳朵,而且还是铆足劲的扭。
父子俩点上烟,刘平安抽了一口,看到他们娘几个还在互相谦让:“你俩把钱收着吧,到了部队买些好烟,平时多请老兵们抽抽烟,和他们打好关系,很多老兵手上都有绝活傍身。
不过也不能白当冤大头,凡事多动脑子,部队说好听点是强者为王的地方,其实也是争强斗狠之地,你们不要藏着掖着,在允许的规则内,该出手时就出手,懂我意思没?”
说白了,在部队里像伍六一这样的兵,远比许三多那种更受大家欢迎,“许三多”更多的是某种精神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