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正期待着,想要亲眼见证,妄图离开梵诺医院的下场。
格里再也握不住链锯,红色涂装的狰狞链锯脱手而出,在砸到地面之前倏然消失。
他的手指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血供的不足导致皮肤冰冷发紫,无法控制的麻木和神经损伤的刺痛几乎将人逼疯。
但格里只是很轻、很慢地将搭在道闸上的手收了回来。
格里松懈力道,垂下手腕搭在了侧边的口袋,左边的裤袋里装着一个凌乱叠成几折的纸方块——
那是他威逼医生给他开的出院评估和证明,之后又把人给灭口清理掉了。
现在看来,是否通过院方的出院标准,并不在于一张薄薄的纸,而是有着明确的规则。
算是惊悚游戏的一个常识,面对的厉鬼数量增多和攻势的增强,代表着你离生路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而眼下的情况却完全违背了这条常识。
【overdose】里的厉鬼远比普通npc有智慧得多,甚至会利用这条经验,反过来演戏给格里下套。
让他以为自己无比接近生路,继而鲁莽地翻过那道生死分界的横杆。
格里还真得感谢一下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不然自己说不定已经被从副本中抹掉了。
他的性格一向是属比格的,别人指东他偏往西,如果路易生当时喊的是“停下”,他现在肯定已经离开医院了。
查过他?
格里烦躁地拧起眉头,毫不掩饰对路易生的厌恶。
以为揣测我的想法就能控制我吗?
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路易生这种贱人确实说得出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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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格里也懒得思考。
他只知道一时半会走不脱这个副本了。
真麻烦。
他袖着手,慢悠悠地往病房的方向折返,仿佛下楼这一趟真的只是为了散步。
那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尸体跟没事人一样重新爬起来,恢复成平常路人的模样继续装Npc。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绝对不会相信他们栩栩如生的外表下居然掩藏着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你的伤口情况很严重,需要我的帮助吗?”
路易生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从身后传来,笑容称得上是如沐春风,就像一个真正为病人着想的好医生。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眼底翻涌的冰冷算计。
格里连个眼神都不屑于投在他身上,踩着精心保养的花卉苗圃,横穿过路中间的花坛。
路易生终止了无意义的试探,直白地告知了此行的目的,“这次副本有人想杀你,你应该知道。”
“哪里来的蠢货,不认识。”
除了一起进本的伊万和于燃,格里连现在连副本里有几个人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况且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比他先躺进了坟墓里?
路易生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是梁再冰的话,你也不在意吗?”
“他的实力是不怎么样,但‘交谊’可是很广泛,比如你的两个队友,你确定他们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格里一向不记仇人的名字,那些弱小得不堪一击的家伙根本不值得浪费他的脑容量。
但路易生提的这个名字,他还真有印象。
不仅在【灵药】里坑了他一把,害他差点完不成任务,还在【血色降临】里指使boss小女孩夹出他的娃娃,导致他陷进杀戮反转的异空间里——
这点还是出副本之后,复盘了直播录像的其他公会成员告诉他的。
格里的语气里是全然的不屑,“就他?”
几乎是下一秒,妖气的五官表情却扭曲起来,带上了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暴虐恨意,“我等着他来杀我!”
看着眼前人迅速消失的背影,路易生轻嗤了一声,笑容嘲弄。
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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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再冰到五楼眼科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嘴护士,“路医生现在在吗,我眼睛有点不舒服,想找他看看。”
护士跑去办公室看了一圈,又打了电话,挂断之后对他歉意一笑,“抱歉,路医生现在有事外出了,可以在这里先留一下你的信息,医生回来之后会通知你的。”
留电话给路易生,开什么玩笑?
梁再冰面不改色地胡扯,“没事,我现在感觉眼睛好多了,既然路医生不在就算了吧。”
伊万很配合地推着轮椅,带他逃离现场。
去病房看于燃的时候,梁再冰还从隔壁病房顺了俩苹果给他带过去。
于燃住的是双人病房,临门的是一个气质很儒雅的老先生,林爷爷看到两人还冲他们和蔼地招手,“来看朋友啊?”
于燃穿着医院松松垮垮的病号服,眼睛被特制的纱布蒙起来,视力完全丧失,对外界的情况只能依靠听觉。
暂时性的双眼暴盲才不过扣减了12点生命值,却能对行动产生极大的阻碍。
很难不怀疑又是系统下的黑手,蓄意谋害他们的大预言家。
于燃正坐在床沿上,像是在跟大爷聊些什么的样子,听到门口的脚步和轮椅滑动的声音之后,便将脸转向了门边。
眼睛看不到之后,于燃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对着梁再冰的方向笑了一下,“你来看我啦。”
“伊万也来了,”梁再冰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我还给你带了苹果来。”
轮椅停在病床边,刹住。
梁再冰像模像样地从口袋(背包)里拿出一柄单刃的水果刀,慢悠悠地削着苹果皮,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跟路易生那个b待在一层,他有没有不要脸地偷袭你……不对不对,以他阴险的性格,说不定会直接换掉你的药,谨慎起见你最好还是别吃了,盐水也别挂了。”
于燃安静地听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好啊,听你的。”
林爷爷在旁边听得一愣,“路医生怎么了,他的医德有问题吗?”
“我的外祖父在梵诺做过青光眼手术,路医生主刀,然后他瞎了。”
伊万这个看起来跟雪原冰层一般冷硬严肃的人,说起谎来跟真的似的,两句话就把大爷给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