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入副本之后,格里除了休息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克服这具破烂身体带给他的麻烦,费了不少劲才勉强把双手恢复到以前十分之一的水准。
但每次活动关节的时候,依然会不可避免地觉得麻痒刺痛。
啧,真是麻烦。
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打了个盹之后,格里翻身下床,掰开限位器,单手撑在窗框上翻过去,一气呵成。
攀着窗沿往下爬的时候,他甚至很有闲心地顺手把窗户拉回去了。
省得那个老太婆(护士长)看到窗户开着又大喊大叫,吵死了。
格里稳稳地抓住凸起的窗台,松手、再抓住,快速向下降落着,跳跃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在树梢间跳跃的松鼠。
过程中,格里嘴里时不时吐出几个混合语言的脏字。
但凡治疗系道具能用,都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瞬移和降落伞之类的道具背包里倒是有,但他更倾向于用肉体的力量解决问题。
格里潜意识里有种深切的隐忧,如果某一天,这些道具全都失效了,他该怎么办?
适应了用道具逃课的他,还能恢复到之前的身手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让这些玩意养废他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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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落地之后,格里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就放轻脚步朝医院大门的方向走。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老老实实走主线。
什么狗屁院方评估,先出去再说。
住院楼和医院正门中间隔了一块绿化良好的广场,上面规划了进出车道和人行道,或张扬或低调的豪车有序行驶着。
广场两边分别是儿科、整形美容、行政和门诊大楼,玻璃幕墙的外表面在阳光下显得明亮而气派。
格里双手垂在身侧,保持着一个能减轻疼痛又能随时发力的姿势。
无机质的苹果绿眼睛含着森冷恶意,扫视着路过的行人。
面有病色的,焦急紧迫的,灰心黯淡的……
衣着光鲜精致的中产富人们,在疾病和死亡面前,无法再保持他们端庄得体的假面。
多公平啊。
格里近乎愉悦地哼着小调,脚下的步伐更加轻快了几分,七八百米的路程很快走完一半。
路人的视线开始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格里迅速扭头回望的时候,他们又都避开视线,一副埋头赶路的样子。
他不觉得这是错觉。
被四面投来的隐秘视线窥视着,格里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想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吗?
好啊,我陪你们玩
格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脚步不变,拐进前面的一条林荫小道。
嗒、嗒、嗒……
幽魂般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进入了浓绿的树影遮蔽之处。
砰——
下一瞬,这个鬼祟的暗影就被勒着脖子狠狠砸在了路灯上。
重击之下,路灯杆猛地弯折过去,几乎要断裂,直接受到攻击的人当然伤得更严重。
这位彬彬有礼的先生胸腔塌陷地凹进去,断裂的肋骨刺破了肺脏,他猛烈地呛咳着,浅粉色的血沫源源不断地从喉咙里涌出来。
格里更用力地勒紧他的脖子,将他猛地向后砸到电线杆上,笑容几近猖狂。
“跟着我干什么,想做什么,你说啊?”
已经能听到颈骨碎裂的声音,男人的头颅失去支撑,软软地往后垂去,但那双暴凸出来的眼睛,始终钉在格里身上。
这绝对不是人类脆弱的身体能做到的。
管他呢,是人是鬼都是一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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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松开手,丢垃圾一样把手里的尸体甩进草丛里,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医院正门的方向走。
手脚骨头全部折断,头颅被180度拧到背后的男人本该死得不能再死,此时却咔咔地把头拧回了正位,阴魂不散地跟随着格里快速消失的背影。
男人笑得诡异,沾满血沫的嘴唇开合,露出缺了七八颗牙齿的空洞口腔。
“嗬……嗬嗬……不要离开……你……逃不了……”
格里已经能看到门口的道闸和保安亭。
他不再保留体力,几个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离出口不到五米的距离。
周围忙碌平和的医院景象此刻依然发生了极其恐怖的变化。
花坛枯萎凋零,埋在其中的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枯槁的骨爪破开土层,朝着格里的方向抓挠而来。
他离出口的距离足够近,npc们全部卸下了活人的伪装,暴露出了腐烂恶臭的真容。
他们如出一辙的疯狂,用自己的尸体堵住离开的必经之路,即使被链锯大卸八块也倔强地爬起来。
又是这种杀不死的恶心玩意。
格里嫌恶地挥动链锯,切割开围剿他的几个厉鬼,将包围圈撕裂出一个口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医院外逃去。
这个过程顺利得有些异乎寻常,格里撑着拦车的横杆就要翻身出去,却忽然从心底生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最原始的、动物面对死亡时的直觉。
他忽然僵持在了原地,过度发力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几乎握不住链锯。
如果说他之前的手还有恢复可能的话,现在基本可以说是废了。
“怎么停下了,继续往前走啊。”
湿冷的嗓音恶意地嘲弄着他的愚蠢,仿佛在看一场错漏百出的马戏表演。
当手握横杆的小丑从钢丝上失足跌下时,全场的掌声烘托到最热烈。
格里反常地冷静了下来,回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重重堆叠起的残尸后,站着一个模样斯文的年轻男人,鼻梁上架一副银边眼镜,白大褂熨烫得妥帖修身,一点血迹都没有沾染上。
一身阴冷沉郁的气质,比起医生倒更像是个作秀的模特。
路易生对他的患者露出一个十足嘲讽的笑,“哎呀,发现了吗?”
格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视线落在了那些形容恐怖的尸体身上。
刚才还对他围追堵截的厉鬼们,在他即将逃离的时候,却都默契地放弃了行动,诡异地微笑着,等着看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