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狱空洞的双眼中,那抹淡紫色的光华骤然强盛,如同冰冷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他僵硬地抬起手,对着正欲再次扑来的肖鹏,极其缓慢而挑衅地勾了勾手指。那动作毫无生气,仿佛提线木偶被操控着做出的嘲弄。随即,他不再理会身后激烈的战团,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暗影,以一种飘忽却迅捷的速度,朝着断龙崖深处——那片废弃的三号平台方向遁去。
肖鹏斧势一顿,眉头紧锁。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诡异非常,但他骨子里的悍勇与追击本能被瞬间激发。“想逃?!”他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眼前的战局,周身金芒爆闪,化作一道锐利的流光紧追而去。
甬道内,肖家众人正与五名疯狂的战奴厮杀到白热化。重锤与干枯的肢体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毒雾与电弧肆虐,逼得肖家子弟阵型严密,咬牙苦撑。每一名肖家汉子都双目赤红,肌肉贲张,将自身灵力催动到极致,以应对这不要命的狂攻。
就在一名壮汉咆哮着将重锤砸向熔铸焦黑的胸膛,另一人挥动铁鞭试图锁住岚雷扭曲的肢体时——
“嗡!”
一道极其短暂却清晰的淡紫色光芒,如同幻影般在所有战奴脖颈处那剧烈运作的针孔上一闪而逝!
紧接着——
“噗!噗噗噗!”
一连串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崩裂声响起!那五个硕大的、正不断输出着狂暴灵力的接收器,竟如同被烧坏的琉璃般,瞬间布满了裂纹,随即彻底崩碎成细小的碎末!
正疯狂攻击的战奴们动作猛地一僵!
熔铸砸出的拳头停在半空,岚雷身上的电弧骤然熄灭,血獠探出的利爪无力垂下,阴棘周身的毒雾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迅速消散,而那席卷的沙暴(归尘)则哗啦一声彻底溃散,变回一地毫无声息的沙砾。
五具干瘪残破的身躯,失去了所有动力,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丝毫声息。
前一刻还是舍生忘死的疯狂围攻,下一刻却骤然死寂。
所有肖家子弟都维持着格挡或攻击的姿态,浑身灵力仍在奔腾,脸上狰狞的战意还未褪去,却彻底凝固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倒地身亡”的敌人,又茫然地看向彼此。
甬道内只剩下肖家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灵力缓缓平复的嗡鸣。
一片死寂,众人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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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熔炉底部
巨大的熔炉如同沉寂的远古巨兽,匍匐在由八大崖洞打通合并而成的超大型空旷场地中央。炉壁曾经炽热,如今却只残余着暗红,核心动力源已被取走,徒留一个空荡的腔体和不甘熄灭的零星火焰,在底部苟延残喘。空气灼热而压抑,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烧结后的刺鼻气味。大部分执法堂成员仍留守于此,警惕地巡视着,铠甲摩擦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十九道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熔炉底部边缘的阴影中。
他们头戴狰狞鬼面,身披玄黑色制式铠甲,那甲胄材质非凡,流动着暗哑的光泽,表面的龙鳞纹理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他们站姿看似随意,却隐隐分成两个部分——九人簇拥着一人,站位更显老辣沉稳,彼此气息呼应;另外十人稍显分散,但同样如磐石般钉立于地,透着一股未经雕琢的锐气。十九人,沉默如深渊,唯有面具眼孔后透出的目光,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残酷平静。
没有警告,没有叫阵。
其中十二名鬼面人(以老队员为主)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动作整齐划一到令人心悸。他们甚至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只是齐齐抬起了手。
下一瞬——
“轰!!!!!!!!——”
仿佛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狂暴无匹的巨浪凭空出现,裹挟着彻骨的寒意和碾压一切的气势,瞬间席卷了整个熔炉底部!这不是寻常水流,其中蕴含着极其精纯雄厚的水系灵力,沉重、冰冷、破坏力惊人!
“什么?!”
“敌袭!!”
“水……哪里来的水?!”
“嗤嗤!!!!”
执法堂众人骇然失色,惊呼声瞬间被震耳欲聋的浪涛声淹没。巨浪冲击在尚且温热的熔炉内壁和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大量白色的水蒸气疯狂爆涌而出,几息之间便将整个空间化作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世界!
温度骤降,从灼热炼狱跌入冰冷湿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氤氲水汽,能见度急剧下降。地面上,最深处的积水瞬间没过小腿,冰冷的触感让执法堂修士们浑身一颤。熔炉内那零星火焰连挣扎都做不到,顷刻间彻底熄灭,唯有水流撞击回荡的轰鸣和水汽蒸腾的嘶嘶声。
这改天换地的一击,来得太快,太猛,太过于匪夷所思!
“开阵!快开阵!”
执法堂副堂主又惊又怒,嘶声大吼,一个箭步蹿至巨大的融合熔炉基座旁,手掌猛地按在炉壁之上一处早已铭刻好的复杂灵纹之上,体内灵力疯狂注入!
“启!”
“嗡——!”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座沉寂的融合熔炉猛地一震!炉壁上原本黯淡的灵纹回路骤然亮起,散发出幽暗冰冷的光芒!一道巨大而晦涩的阵法光纹以熔炉为核心瞬间扩散开来,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冰冷光环,强行抽吸着周围本就被水汽充斥而紊乱的天地灵气!
阵法光纹所过之处,灵气瞬间被抽空、吸纳殆尽,融入熔炉炉壁的灵纹之中,形成了一片以熔炉为中心的、短暂的“绝灵”地带!
副堂主脸上刚露出一丝得色,但下一秒,这丝得色就凝固了。
那些鬼面人动了。
蒸汽与水雾丝毫不能阻碍他们的视线与行动。十九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破开白雾,无声无息地切入被水流冲得七零八落的执法堂队伍中。
他们没有施展任何需要引动外界灵气的大威力灵技,甚至周身都没有强烈的灵力外泄迹象。只有一层凝练到极致、紧贴铠甲的淡淡灵力辉光(灵力外衣),以及兵器上吞吐不定、强化了锋锐与坚固的微光(灵力强化)。
他们使用的,是冷兵器。刀、剑、短戟、奇形弯刃……招式狠辣刁钻,透着久经沙场的洗练杀气。
‘流水斩!’
‘裂风破!’’
‘圆舞!’
‘……’
他们心中默念招式名字,身随意动,手中武器如臂所指,他们纷纷进入一种玄奥的战斗状态,任何肌肉,武器,敌人的细微变换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正是‘观微’级别的势。
“灵力外放·……”“灵力外放·……”“灵力外放·……”“……”
执法堂众人见到他们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气势大变,没有杀意只有极致的冰冷。众人慌乱地喊出自己招式的名字,试图以声势壮胆,拼命催动体内灵力,释放出各种颜色的灵力外放攻击。光芒绚烂,声势浩大,如同绝望中绽放的烟火。
然而,无用。
鬼面人的身影在密集却散乱的灵力轰击中穿梭,步伐诡异莫测,看似散乱,实则彼此间保持着精妙的距离与呼应。那九名老队员与十名新人的配合稍欠火候,但对付这些空有灵力、却缺乏生死搏杀经验的执法堂“散兵游勇”,已然绰绰有余。
“噗嗤!”
一名执法堂修士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被一柄黑色短戟刺穿,戟尖精准地没入咽喉,喊叫声戛然而止。
“咔嚓!”
另一人挥出的火焰刀气被鬼面人侧身轻易躲过,随即一道乌光闪过,持刀的手臂连同半边肩膀被齐整地削断,鲜血喷溅在浑浊的积水中。
“砰!”
一名鬼面人甚至没有用兵器,包裹着灵力外衣的铁拳直接轰碎了一道土黄色灵力护盾,余势不减,重重砸在对手胸膛上,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杀戮高效而冷酷。
鬼面人的眼神透过面具,始终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轻蔑,甚至没有兴奋。只有一种绝对的专注和执行命令的冰冷。他们的目光偶尔交汇,或是一个细微的手势,便能瞬间完成战术的转换与配合,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执法堂的恐惧在蔓延。他们发现,对手根本不受“绝灵”环境的影响,那身诡异的玄黑铠甲坚固得可怕,他们的攻击落在上面只能溅起细微的火星,难以造成有效伤害。而对手的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简洁、高效、致命!
“怪物!他们是怪物!”
“我的灵技没用!”
“副堂主救……”
惨叫声、惊呼声、兵器碰撞声、肉体撕裂声、绝望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在氤氲的水汽中回荡,谱写了一曲单方面屠杀的绝望哀歌。
这场战斗,从影队那改写环境的“爆浪”开始,就已经注定。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
战斗的余波震荡着古老的岩壁,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一处本就脆弱的洞壁彻底坍塌,烟尘与水汽混合升腾,露出了后方更为幽深黑暗的空间痕迹,仿佛巨兽张开的另一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