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瑶是真真切切地被吓坏了。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她父亲和姑姑那种蛮横强取、胡搅蛮缠的策略,在赵振国这块铁板面前,根本不好使,反而会引来灭顶之灾。
赵振国是真不好惹,瞅瞅来敲打他们家的这干部,哎...她可不想被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为了自保,也为了挽回爷爷奶奶的心,她做出了一个极端举动——在应教授家门口跪了一整夜。
初夏的夜露寒凉,她磕头认错,声泪俱下,说自己年轻不懂事,被父母裹挟,祈求爷爷奶奶原谅,额头都在地上磕破了皮,渗出血丝。
然而,应教授家的门,一整夜都紧紧关闭着,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打开。
应教授夫妻俩都活到这岁数了,怎么能看不出这小白花是在演戏?因此心寒如铁,任凭她如何表演忏悔,也绝不心软。
这俩叉烧和他们的子女,没什么好原谅的,都改姓刘了,本就不是一家人。
看到爷爷奶奶如此决绝,刘玉瑶知道,通过亲情牌挽回关系的这条路,短期内是彻底走不通了。
她心一横,做出了一个更现实的决定——直接去找赵振国,彻底“投诚”。
她想明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自保,是不能被赵振国记恨上。
万一惹毛了这位煞神,他都不用亲自出手,只需在某些环节上暗示一下,自己这个大学生,别说毕业分配了,搞不好都没办法毕业,那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缓和跟爷爷奶奶的关系重要,但保住自己的前程更重要。
只要顺利毕业,凭借自己的名校背景,不愁进不了一个好单位。
等自己站稳了脚跟,有了身份和地位,再慢慢修复与爷爷奶奶的关系也不迟,日久见人心嘛。
于是,这天下午,刘玉瑶鼓足勇气,等在厂门口,截住了下班出来的赵振国。
赵振国看到是她,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艹,这女人想干嘛,碰瓷儿么?
这女人在厂区门口突然冲出来,往地上一躺,要不是他及时刹车,轮胎非从这女人肚子上碾过去不可。
赵振国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刘玉瑶自己用手撑着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挤出一副可怜又诚恳的表情,连连摆手:
“赵同志,您别误会!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来向您认错,还有……还有汇报一些情况的!”
赵振国冷哼一声就要走:“我没空听你废话!你们家那点破事,我不感兴趣。赶紧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刘玉瑶哪肯放过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死死抓住赵振国的摩托车车把,急声道:
“赵同志!您听我说!我知道您讨厌我们家人!我也恨我爸妈他们糊涂!但我跟她们不一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还知道一些事……一些关于……关于林凤玉的事,还有别的事,可能对您有用!”
赵振国本想用力甩开她,但听到“林凤玉”和“可能对您有用”这几个字,动作微微一顿。
他虽然对林凤玉的八卦毫无兴趣,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为了自保什么都敢说的刘玉瑶,或许真能吐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停下车,冷冷地看着她:“你最好真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要是敢耍我,后果你知道。”
刘玉瑶见赵振国肯停下,也不敢再耽搁,连忙竹筒倒豆子般说起来。
她先是说了些林凤玉在学校里如何张扬跋扈、如何私下里议论赵振国和宋婉清的琐碎事情,试图证明自己的“诚意”。
赵振国越听越不耐烦,打断她:“就这些?你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有什么用?没事就赶紧滚!”
刘玉瑶一看这招不行,心一横,牙一咬,终于抛出了她认为最有价值的“投名状”:
“还有!还有一件事!”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林凤玉当初那么针对您,好像...好像不只是她自己的主意,是受了她之前的那个对象,何文坤的唆使……”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抬眼观察着赵振国的反应。
按照她的设想,抛出“何文坤”这个名字,应该能引起赵振国足够的兴趣,从而让她有更多讨价还价的资本。
但赵振国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异,甚至没有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右手熟练地拧动了偏三轮摩托车的点火钥匙,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
这反应不对啊?刘玉瑶心里顿时慌了。
难道……赵振国早就知道何文坤跟这事儿有关系?甚至……他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那自己这个“投名状”岂不是毫无价值?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不能就这么让赵振国走了!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就想去拔那刚刚插进锁孔的摩托车钥匙,嘴里几乎是尖叫着喊道:“等等!赵同志!何文坤!何文坤他没死!”
“吱嘎——”赵振国猛地捏紧了刹车,摩托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引擎也熄火了。
他目光如电,死死盯住脸色煞白的刘玉瑶,“……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赵振国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并没有动手收拾何文坤,因为林老爷子出手收拾了这个人,把人扔到了大西北一个条件极其艰苦的劳改农场。
前段时间他听刘和平说起,西北那边发生了一次地震,规模不大,但那个农场震塌了几间宿舍,死了不少人,何文坤就在那份死亡名单里。
一个早已被认定死亡、消失在戈壁滩上的人,刘玉瑶现在居然说他没死?
赵振国的第一反应是:这女人是不是走投无路,开始胡言乱语,编造谎话来诈自己,以求脱身甚至换取好处?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和冰冷,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感。
刘玉瑶被吓得一哆嗦,但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紧紧抓着摩托车把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胶皮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语速飞快地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