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王新军还有周振邦三个人面面相觑,心里头那叫一个犯嘀咕。
刚才表弟还在那儿唾沫星子横飞地吹牛皮,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认识港督,所以只需要等快到岸边了再麻溜藏起来,就装装样子走个过场,糊弄糊弄别人。
赵振国虽然不信,但看他递过来的红白包装万宝路,觉得这人抽的起这种烟,哪怕不认识港督,也是个人物。
可这会儿抬眼一瞧,陆地上那灯光还有老远老远。
而且看这架势,对方来势汹汹,动静着实不小。
看见巡逻船,表弟脸上笑容瞬间就僵住了,苦巴巴地咧了咧嘴,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今日真系黑过墨斗,咁啱撞正佢哋查车嘅?平时呢个钟数,鬼影都冇只巡?嘛!”一边说着,一边还无奈地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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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振国来这儿之前,周振邦那可是专门给他来了场“白话速成班”。
所以表弟小声嘟囔的话,赵振国大致听明白了,他说这帮海警平日里压根儿就不会跑到这片海域来巡查,今儿个可真是撞了邪,倒霉透顶咯!
表弟话,不光赵振国听懂了,瞧着王新军和周振邦的眼神,应该也听懂了表弟话里的门道。
周振邦眼神微微一转,悄悄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向王新军递了个信号,意思是:“这该不会是赵振国和表弟,自编自导,给我们演的一出戏吧?”
王新军眉头微微一皱,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儿呢,表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冲阿毛喊: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说一事,阿毛,赶紧带他们去暗舱夹层躲一躲!”
——
阿毛满脸急切,伸手招呼着赵振国他们仨跟自己走。
可这三人就像脚底下生了根似的,谁都不肯挪动半步。
赵振国不肯走,是因为他怕不安全。
暗舱藏人偷渡这事儿,他早有耳闻,而这快艇的暗舱,说白了就是甲板底下那巴掌大点的地方。
那空间小得可怜,人钻进去,只能跟个虾米似的蜷缩着,身子都伸不直。
噪音、油味儿、闷热还好说,最要命的是,空气一点儿都不流通,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要是在里面躲久了,非得被憋得背过气去不可,搞不好小命都得搭进去!
周振邦和王新军一看赵振国站着不动,自然也就不肯跟着走。
周振邦这会儿斜着眼睛瞅着赵振国,越看越觉得这家伙鬼鬼祟祟的。
赵振国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表弟,之前你不是说让咱躲在货箱里吗?这咋说变就变啦?”
表弟长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道:“唉,几位哥,我也不瞒着你们了。这次来的可不是水警总区的水警轮,而是巡逻舰,归驻港舰队管!我可没那么硬的关系,要是真出了啥岔子,我这小身板可扛不住,保不住大家……”
正说着呢,就瞧见远处海面上,那巡逻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压根儿用不着望远镜,赵振国他们肉眼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巡逻舰那威风凛凛的身影了,仿佛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正朝着他们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们这艘小快艇吞噬殆尽。而且,除了这头“巨兽”,还有两艘高速截击艇,如同敏捷的猎犬,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花,朝着他们的快艇疾驰而来。
巡逻舰有一套严密的执法流程。它会利用自身较大的体积,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横在可疑船只的前方,再打开那明亮的探照灯,强烈的光线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地射过来,进行威慑与压迫,封堵住可疑船只的逃窜路线。
如此一来,便为高速截击艇的抵近和拦截创造了绝佳的机会。而那些高速截击艇,则依靠着自身速度的优势,在海面上风驰电掣般地高速追截,像离弦之箭一般迅速逼近目标,最终将可疑船只逼停,然后实施登船检查。
事到如今,躲肯定是要躲的,不然一旦被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赵振国担心暗舱氧气不够用的问题,表弟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几位哥,你们放心,这帮人最多一个小时就查完了,没事的。”
赵振国和王新军一听,觉得表弟说得在理,而且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便跟着阿毛去暗舱。
可到了暗舱门口,周振邦却不肯进去,他跟王新军说:“我也希望自己怀疑错了,赵振国没问题、刘黑豆表弟也没问题,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万一咱们都折在这儿,那可就团灭了!与其都折在这里,不如我另寻他法,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王新军拗不过他,加上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能由他去了。
周振邦借口自己个子大,蜷缩在暗舱里难受为由不肯进去,他不肯进去,表弟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无奈之下,只能想了个主意,招呼船员将周振邦埋入鱼筐底层,然后又往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鱼虾。
那浓烈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冲人的鼻腔,不过这也正好可以利用这股腥味掩盖住周振邦身上的人味,躲避警犬那灵敏的鼻子。
表弟在船舱里来回踱步,脑袋瓜子飞速运转,早已好了应对之策。
要是对方问自己大晚上不睡觉,开着快艇在这黑灯瞎火的海面上瞎晃悠啥,自己就大大方方地回他们,说自己出来夜钓顺便看看海上的夜景。
港岛这边,半夜不睡觉跑出来钓鱼看风景癖好的钓鱼佬,那可是一抓一大把,自己这么说也不算稀奇,而且还有那两筐鱼虾可以打掩护。
打定了主意,表弟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就静静地站在船头,眼睛紧紧盯着远处海面上那越来越近的灯光,暗自嘀咕:“可千万别出啥岔子啊。”
不一会儿,那艘水警船就靠了过来,几个水警身姿矫健地跳上了他们的快艇。表弟定睛一看,原本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心里还忍不住嘀咕:“嗨,自己真是小题大做了,来的人竟然是方警长!”
这方警长平日里和他可没少打交道,自己也没少给他“孝敬”,各种好处送得那叫一个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