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铭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一屋子人竟都有些舍不得,连连招呼他常来。
三舅喝得脸红扑扑的,用力拍他肩膀:“常来,把这儿当自己家!”
“好嘞,走了。”
圣吉列斯无声地跟上李铭。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其他人根本就没注意到圣吉列斯,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周平送李铭到门口。
李铭看了眼周平,开口道:“本来想这次彻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但现在看来,甚至用不着我出手,你自己就能搞定了。”
在李铭的感知中,周平胸腔内那颗心脏的跳动异常清晰,每一次搏动都比前一次更强劲、更纯粹,仿佛一颗被不断淬炼的琉璃金丹。
蓬勃的生机混合着锐利的剑意,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那原本盘踞在周平体内、不断破坏他灵魂、肉体的剑道法则,正被这蜕变的心脏力量熔炼。
它们不再是外在的负担,反而化作滋养他体魄的养分。
距离上次见面才刚刚两天左右,周平自身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样算下去,周平距离彻底成为神明已经不远了。
“你的剑心正在蜕变,”李铭继续说,“这颗心不一样了,它在从里面往外,反过来滋养你的身体。”
如今的周平,一颗赤子之心越发纯粹,心似琉璃,干净无瑕。
他体内那原本无法承载、不断反噬自身的剑道法则,正被这蜕变的心境缓缓容纳、吸收。
周平正凭着自己最本质的纯粹,走向一条真正的剑仙之路。
“是啊,我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好了。”周平笑了笑,“我相信我手里的剑。”
“厉害!”李铭笑了笑,决定在给周平加个保险,“俺寻思你肯定能成。
这次我去参加个大型聚会,有条件的话,给你带点那边的‘土特产’。”
周平那双略显局促的眼睛此刻却很亮。
他凭着那颗至纯之心的直觉,能模糊感觉到李铭说出这句话之后,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周平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谢谢。”
“走了。”李铭摆摆手,转身融入夜色,圣吉列斯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周平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直到身影彻底消失。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家。
……
与周平分别后,感知着那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二十多万信徒。
“现在,信徒已遍布各地,根基初定。也该和大夏的神明们,正式见一面了。”
李铭说着,侧过头,看向身旁沉默的圣吉列斯:“圣吉列斯,你说,我们应该先去哪里?”
圣吉列斯微微低头:“父亲,您的意志便是我的方向,无论去往何处,我都将追随。”
李铭目光投向远方,越过城市的灯火,望向大夏的西南方向。
“既然这样……”李铭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那咱们就去参加一个大型‘派对’吧。那边看起来挺热闹的。”
“我永远支持您的任何决定,父亲。”
李铭忽然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圣吉列斯如今这副金发碧眼、高大俊朗,明显带着浓厚异域风格的化身形象,摩挲着下巴道:
“不过,说到这个……圣吉列斯,你得注意一下。
这里因为文化传承的原因,对其他强者的称呼,和你习惯的那套很不一样。”
闻言,圣吉列斯脸上露出一迷茫,他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么,父亲,我该如何称呼您才符合规范?”
李铭嘴角勾起,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语调说道:
“按照这里的传统命名方式与尊称格式,你应该称呼我为:
昊天金阙御世创世至尊、光焰普照护民崇宁帝君、灵能统御万域镇国天尊、神圣威严昭告寰宇圣主、玄功广济亿兆生民真君、雷霆震怒荡涤邪祟威灵王、光耀银河统御万灵无上圣皇、苍极御座统摄诸天元君、永劫不灭佑护苍生神威盖世荡平八荒大帝……”
李铭直接报了好几分钟的名号,中间连气都没换。
圣吉列斯:“???”
圣吉列斯表情彻底凝固。
……
帕米尔高原。
四野皆白,天地间一片死寂,毫无人烟。
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生命的禁区。
正是李铭和圣吉列斯。
李铭环视四周,目光精准地落在脚下。
“如果没感知错的话,应该就是在这里了。”他笑了笑,随意地一挥手。
地面上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积雪瞬间消失。
下方露出了深灰色的坚硬岩层,岩层之上,一个巨大而古老的青铜阵图赫然显现。
繁复无比的纹路交织勾画,形成了一个充满神秘意味的方阵。
圣吉列斯走近两步,低头审视着那散发着苍茫气息的青铜阵图。
“父亲,这就是入口?”
“没错。”李铭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侧脸看向圣吉列斯,“圣吉列斯,记住我前面和你说的了吗?”
“……我记住了。”圣吉列斯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李铭说道,“千万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去做客,要记得遵守礼节,毕竟咱老李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所以,准备好了吗?”
圣吉列斯面色肃然,郑重回应:“随时待命。”
“好。”李铭应了一声,接着清了清嗓子“咳咳~,那本座就带你赴宴。”
cosplay正式开始,李铭很期待里面的景色与其他人看见他时的反应。
下一秒,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极致威严、绝对宁静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同时,周遭的光线仿佛被无形之力收束、偏折。
柔和而璀璨的光晕笼罩住李铭,他身上那套普通的衣物眨眼间变幻,被一袭庄重繁复至极的帝袍所取代。
袍服呈现出深邃的玄色,其上却仿佛织入了整个星河,无数细微的光点明灭流转。
衣襟袖口处则以暗金丝线绣着无法解读的古老章纹,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他的黑色长发无风自动,在脑后自行绾成一个古朴而威严的发髻,一支形制奇古、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发簪随意穿过。
李铭的面容虽然没有丝毫改变,但眉宇间的神态已截然不同。
眼眸开阖间,不再是人类的情绪,反而带着一种看遍日月运转、星辰起落的漠然。
就仿佛亘古便端坐于九天之上,俯视着沧海桑田、纪元更迭。
其周身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道韵,神圣、高远、威严,不容窥探,不容亵渎。
圣吉列斯看着李铭这眨眼间的变化,眉毛下意识地挑动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那就进吧。”
李铭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如同钟磬齐鸣,珠落玉盘。
下一刻,他抬起手,对着下方的青铜古阵,轻轻向下一按。
嗡——
青铜阵图猛地亮起,暗绿色的纹路瞬间被注入生命,爆发出冲天的光华。
复杂的光流沿着纹路急速窜动,构成一个完美运转的立体光阵。
强大的空间波动扭曲了周围的景象,山峰和风雪都变得模糊起来。
李铭神情漠然,率先迈步,踏入那光阵的中心。
圣吉列斯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被炽烈的光芒吞没。
下一秒,冲天的光柱骤然回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古老的青铜阵图也黯淡下去,重新变回死寂的暗绿色。
高原的狂风立刻卷着新的雪花掠过这片岩层,很快就将阵图重新掩盖在厚厚的白雪之下。
一切恢复原状。
……
帕米尔高原另一边。
林七夜身处高空,目光如炬,扫过下方绵延的雪线。
在他的感知中,一个个年轻的身影正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进行着极限越野训练。
走在最前面的,是卢宝柚。
这位事事争先、什么都要做到第一的少年,即便经历了一个假期,也丝毫没有放松对自己的严苛要求。
一切和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林七夜能察觉到,卢宝柚与刚进入集训营时相比,似乎发生了某种内在的变化。
表面上看,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甚至带着点凶悍的少年。
但从一些细微之处,比如默默将前方过于陡峭的冰面用脚破开,方便后来者通过……
这些细微的行动表明,他已不再是那个全然自我、别扭暴躁的少年。
虽然依旧不太善于甚至不屑于用语言与人交流,但他的行动已多了一份担当和守护。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他和他的父亲、和他的家人相处得不错。”林七夜心中默念。
被爱包裹着的人,无论如何,坚硬的棱角总会悄然变得温润些许。
林七夜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姨妈,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而在卢宝柚身后不远处,是方沫。
两人相差不过百米,咬得很紧。
林七夜看得出,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无声地争夺着这次训练的第一名。
“真是……让人怀念。”
林七夜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看到了曹渊、百里胖胖、沈青竹他们。
尤其是沈青竹,最初性格像卢宝柚一样别扭冷硬。
但很可惜,他的舍友是李铭。
那个从各方面都能精准找到乐子、并且乐于实践的家伙,硬生生把沈青竹那身硬刺磨得没了脾气。
现在回想起来,林七夜依然很佩服沈青竹内心的强大,竟然能在集训营里和李铭朝夕相处整整一年。
从某种意义上说,能在李铭那种无差别找乐子的风格下坚持下来,沈青竹的精神韧性真是强大得可怕。
就在林七夜思绪飘远,回顾往昔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猛地一拧。
他的目光骤然从训练队伍上移开,射向下方远处的一处雪峰山坳。
那里乍看上去与周围环境别无二致,白雪覆盖,狂风呼啸,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但自从实力提升、感知被大幅度放大和强化后,林七夜的感知力已经敏锐到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他明确地感知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那片区域的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对不属于自然形成的涟漪波动!
有异常。
有外来者?
没有任何犹豫,林七夜立即按通通讯器:
“迦蓝,立刻来第三区域坐镇。我这里发现异常,需要去查看一下。”
“收到,七夜小心点。”
……
某处偏僻的山坳。
阴影蠕动,如同粘稠的液体般从雪地与岩石的缝隙中渗出、上涌,迅速凝聚成形。
一个穿着黄色礼服、身材异常魁梧的男子出现在雪地中,面色带着不耐和疑惑。
“奇怪……怎么都在边境活动?最近怎么了?”安德烈低声嘟囔,环视着这片冰天雪地。
刚才在迷雾围墙外发现个奇奇怪怪的据点就算了,这种海拔几千米、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也会有人活动?
以他克莱因级别的感知力,自然早就察觉到了远处那些穿着防寒服、正在雪地里艰难跋涉的身影。
看起来像是在进行某种训练。
“算了,反正都是些蝼蚁,最强的也不过是些‘池’境的小虾米,根本不值得在意。”
魁梧男子撇撇嘴,脸上露出轻蔑,“就算他们的长官估计也强不到哪去,肯定发现不了我。
还是先以任务为主,找到那东西的线索……”
这样想着,安德烈转过身,准备换个方向仔细探查一下附近的地形。
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就在他身后不到十米开外的地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披红色的斗篷,正静静地看着他。狂风卷起斗篷的一角,露出其下刀鞘。
“你是谁?”
林七夜开口,【斩白】刀身完全出鞘,刀尖遥指安德烈,眼神锐利如刀。
那与大夏人迥然不同的面孔,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肯定心怀鬼胎。
‘艹!’
安德烈心底暗骂一声。
妈的,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