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进入皇宫那一刻,觉慧就知道上当了。
顾道根本不是要独占这些账本,掌握这些人的罪证,然后形成党羽,大权独揽。
可是仔细一回想,顾道从来没亲口承认过,一切都是方丈和自己的以己度人。
顾道难道是傻子么?
拿着这些东西,走上权臣之位,这才合乎常理啊!
要知道,箱子里面可不止有账册,还有跟各家权贵的往来细节,各家权贵帮忙办了那些事情。
这都是把柄啊。
觉慧醒悟那一刻,就想着自杀,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都水监的人在等他。
当天夜里。
宵禁之前,有人敲响了驸马府侧门。
半个时辰之后,刚吃完晚饭的顾道,见到了来自本源寺的和尚。
“顾公,小僧觉正,方丈派小僧来请问,账册入皇宫,您是改变主意了么?”
和尚问道。
“你是来搞笑的么?”
“本公做事,轮得到跟他汇报,地契带来没有?”
顾道不屑训斥,同时伸出手。
一个和尚,敢敲响自己家的大门,如果只是来问一句话,那他和觉明都可以死了。
“不敢,方丈绝没有这个意思,佛门对顾公的尊重不会改变。”
觉正说着,从宽大的僧袍之中掏出一个盒子。
“顾公,这里面有一千顷两千的地契,剩下两千顷还需要一些时日。”
“东西放下,你走吧,跟觉明说明日就见分晓。”顾道不耐烦地挥挥手。
觉正放下盒子,转身走了。
他已经吓得浑身是汗,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是顾道收了地契。
而且没有让人拿下自己,那就说明本源寺还有希望。
现在觉明想得很明白。
如果顾道要对本源寺动手,那在本源寺得钱财,一样会被抄走,一点剩不下。
那不如就砸,使劲儿地砸。
让顾道看到,只要保存本源寺,他能从本源寺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
其实觉明不是相信顾道,而是他没得选。
听说账册送进了皇宫,觉明就想到了无数种办法,但是每一种都会加速灭亡。
最后只能赌顾道。
“一千顷?那不是十万亩?”
和尚走了之后,奶娘走进会客厅,一眼就盯上那个盒子,看着的契眼睛都红了。
虽然驸马府有钱,但是土地真的没多少,当年太上皇赐了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土地。
没有土地的世家,怎么能称作是大世家?
“您老怎么还带偷听的?”
“什么偷听?我可没偷听,这么晚了来客人,我不得亲自照应点?”
奶娘随口答应着,眼睛却不离开盒子。
“奶娘,这些你就不用想了,都是那些贼秃侵占的良田,将来都要查回去的。”
顾道说道。
“为什么查回去,凭什么查回去,这可是我家的,送上咱家的门,就是咱家的。”
奶娘作为府邸的管家,一直想要给顾家置办土地,可是这并不容易。
除非利用天灾人祸,大面积侵害。
这种缺德事儿,驸马府还不屑于干,所以对于送上门来的土地,奶娘很想收下。
“奶娘,想要地,辽东地广人稀,可以随意开垦,我找人给你弄。”
顾道对于土地没有执念。
一个家族的传承,土地并不是唯一的财富。
如果非要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东吕国不算领地么?
他在京城建造的巨大图书馆,藏的那些珍贵图书,那些比土地重要。
征伐江南的战利品,太后就没提,全都被顾道给弄到了自己家。
这是默认的。
“你尽是胡扯,辽东怎么行?那是荒地,要收拾两三年才能成为熟地。”
奶娘不肯放手。
“好了,奶娘真是怕了你了,这件事结束我跟太后讨要还不成么?”
“这些地没过明路,将来都是麻烦,我张嘴太后赏赐咱家万亩良田应该能成。”
顾道哄着奶娘说道。
“可是这是十万亩啊!你用一万亩就打发了?”
“这肉太大了,而且带着大乾百姓的血,咱们家可别吃了,容易拉肚子。”
顾道劝说道。
第二天早朝,顾云璋顶着黑眼圈,却也强打精神,他知道今天有大事。
本可以隔岸观火,却不得不亲自下场,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昨晚要休妻,被母亲给拦住了。
原来这背后,竟然还有自己母亲的主意,而且都是母亲信佛惹的祸。
顾家老太太去本源寺烧香,作为户部尚书的母亲,本源寺自然万分巴结。
自从儿子当上公布尚书,顾家老太太就逐渐张扬,当初被顾道的打压的气焰再次炽热。
尤其是顾云璋当了户部尚书之后,成了大乾的财神爷,顾家老夫人更是了不得了。
当初被褫夺的诰命也回来了,皇后举办的酬谢宴,也能坐在前排了。
无数人的巴结,顾老夫人飘飘欲仙了。
在本源寺高僧觉慧一番忽悠之下,见钱眼开的顾家老夫人,跟儿媳王氏一合计。
就抵押了家里所有的田地和铺子,从北方拓展银行,借了二十多万两。
又从家里各处挪用,一共凑足三十万,全都交给本源寺拿出去放印子钱。
“徐金甲那个搅家精能做的事,我们娘们能做得更好。”
第一年,收到两千多亩地的时候,顾老夫人感觉自己一雪前耻。
今日早朝,在京城五品以上都要参加。
其实五品以下来的也不少,这场大热闹岂能不看,这要是太后现场就拿掉一些人。
那不是腾出很多位置?
袁琮和六部尚书,不用在外面等,时辰没到之前就已经可以进入偏殿休息。
这是他们的特权。
到了时辰他们就直接上殿,其他官员则在外面排队。
时辰一到,宫门大开。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跟以往的熟悉场景不同,今天一进门就看见了堆积如山的箱子。
所有人都一惊,难道这就是那些账册?
怎么如此之多?
有人兴奋地指指点点,有人背着手,脸色阴沉地看着账册一言不发。
后者,无疑都顶着黑眼圈。
显然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主要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此时他们都是忐忑的。
目光延伸,所有人发现,禁军统领窦庆山,一身甲胄目光凛冽。
而在金殿门前的广场上,站着整齐肃杀的军阵,铁甲散发着冷冷的杀气。
场面让人不寒而栗。
账册和军队,难道太后要当场打开账册,然后让军队拿人?
扑通一声,有一人承受不住,直接吓得昏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