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无忌眯起眼睛：“什么选择？”
“要么跟我回去受审，要么永远消失在江湖中。”
“师兄！”慕容雪惊呼，“这样不符合门规！”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林青云淡淡道，“再说，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人了。对江湖已经构不成威胁。”
韩无忌沉默了很久。
“我选择第三条路。”他艰难地坐起身。
“第三条？”
“我要去找一个人。”韩无忌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个能治好我内伤的人。”
“你疯了？”莫离皱眉，“都这样了还想着复出江湖？”
“不是为了复出。”韩无忌摇摇头，“是为了赎罪。”
他看向慕容雪：“雪儿，我欠你的恩情太多，这辈子可能都还不完。但我会用余生去尝试。”
慕容雪心中一颤。
“你要去哪里？”
“西域。”韩无忌缓缓道，“听说那里有个神医，专治内伤。如果我能找到他...”
“那是传说！”林青云打断道，“西域路途遥远，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到不了。”
“那就死在路上。”韩无忌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至少...比苟活在世上强。”
这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
慕容雪忽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师妹，你疯了？”莫离急道，“他是罪人！你跟着他算什么？”
“算什么都无所谓。”慕容雪语气坚定，“他救过我的命，这份恩情我也要还。”
“可是...”
“没有可是。”慕容雪截断莫离的话，转向林青云，“师兄，我知道这样做不符合门规。如果你一定要阻止，那就先杀了我。”
林青云看着师妹决绝的眼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了解慕容雪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那西域路途凶险，你们两个伤患...”
“我们会小心的。”慕容雪打断道。
韩无忌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他没想到慕容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雪儿...你真的愿意跟我去？”
“不是跟你去。”慕容雪纠正道，“是我们一起去。为了各自的目标。”
韩无忌苦笑。
也对，她怎么可能真的原谅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还愿意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也不好阻拦。”林青云叹息道，“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三个月。”林青云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后，你们必须回来。无论找到那个神医与否。”
慕容雪和韩无忌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定了。”
莫离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师妹坚定的表情，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他知道，这个决定已经无法改变了。
夕阳西下，几人在废墟前简单告别。
慕容雪扶起韩无忌，两人相伴着朝西方走去。
林青云和莫离站在原地，看着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
“师兄，你觉得他们能找到那个神医吗？”莫离问道。
“不知道。”林青云摇摇头，“但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林青云转身离去，“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山风呼啸，吹散了地上的血迹。
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有那堆废墟，还在默默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而在远方的山道上，两个身影正艰难前行。
韩无忌伤势沉重，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但他咬牙坚持，不敢露出丝毫软弱。
慕容雪默默搀扶着他，心情同样复杂。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雪儿。”韩无忌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
慕容雪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不是一个人在走。西域的路比想象中更加险恶。
第三天夜里，两人在一处破庙中歇脚。韩无忌靠着墙壁，脸色苍白如纸。伤口又开始渗血，浸湿了包扎的布条。
“你的伤...”慕容雪皱眉看着他胸前的血迹。
“无妨。”韩无忌强撑着笑道，“死不了。”
慕容雪没说话，从怀中取出金创药，重新为他包扎伤口。动作轻柔，但眼神冷淡。
韩无忌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她也是这样为自己处理过伤口，那时两人还是师兄师妹，感情纯真。如今物是人非，她对自己已经只剩下义务了吧。
“雪儿，你后悔吗？”他忍不住问道。
“后悔什么？”慕容雪手上动作不停。
“跟着我这个罪人。”
慕容雪包扎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我说过了，不是跟着你。是各自为了各自的目标。”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这次慕容雪停下了手。她抬起头看着韩无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找到那位神医，治好我体内的寒毒。”
韩无忌愣住了：“什么寒毒？”
“七窍玲珑散的后遗症。”慕容雪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师父说，如果找不到解药，我最多还能活三年。”
韩无忌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当初我明明已经帮你逼出了毒素...”
“只逼出了一部分。”慕容雪重新低下头包扎，“剩下的毒素侵入经脉，已经形成寒毒。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像有无数冰针在体内游走。”
韩无忌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原来她跟自己来西域，并不是为了什么恩情，而是为了救自己的命。
而这寒毒，正是因为救自己才留下的！
“雪儿...都是我害了你...”
“是你害的。”慕容雪点点头，丝毫不否认，“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破庙外，夜风呼啸。
残破的佛像在昏暗的月光下投射出诡异的阴影，仿佛在窥视着两人的对话。
韩无忌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位神医，跪下来求他救慕容雪。哪怕要他的命作为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睡吧。”慕容雪包扎完毕，退到破庙的另一侧。
“我守夜。”韩无忌挣扎着要起身。
“你的伤需要休息。”慕容雪摆摆手，“我来守。”
“可是...”
“听话。”
最后这两个字，让韩无忌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这是她以前经常对自己说的话。那时她总是这样，温柔而坚定地照顾着自己。
如今再次听到，却恍如隔世。
韩无忌缓缓闭上眼睛，但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慕容雪坐在破庙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露出一丝微弱的光线。
她轻轻揉了揉胸口。寒毒又开始发作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游走全身。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身后传来韩无忌均匀的呼吸声，他应该是睡着了。
慕容雪暗自松了口气。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痛苦，那只会增加他的负罪感。
其实她并没有完全原谅他。
但仇恨又有什么用呢？村子里的人已经死了，师父也死了，再多的仇恨也换不回他们的生命。
与其纠结在过去的痛苦中，不如想办法活下去。
活着，才有希望。
天色渐亮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慕容雪立刻警觉起来，轻声叫醒韩无忌。
“有人来了。”
韩无忌瞬间清醒，耳朵贴在地面仔细听着：“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七八匹马。”
“山匪？”
“有可能。”韩无忌艰难地站起身，“我们得离开这里。”
两人刚要离开破庙，外面就传来粗犷的笑声。
“哈哈！前面有座破庙，兄弟们进去歇歇脚！”
完了，来不及了。
慕容雪和韩无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以两人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应付一群山匪。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庙门口。
“咦？里面有人？”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出现在门口，看到庙内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紧接着，更多的山匪涌了进来。
“呦，还有个小美人儿！”
“看起来像是逃难的。”
“逃难好啊，没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山匪们发出一阵阵淫笑，目光在慕容雪身上肆意游移。
慕容雪脸色冰冷，手已经悄悄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韩无忌挡在她面前，沉声道：“各位好汉，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绝无冒犯之意。”
“路过？”领头的大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既然路过，那就得交过路费啊！”
“我们身上没有多少银两...”
“没银两？”大汉眼珠一转，“那就用别的抵债吧！”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慕容雪身上，眼中满是贪婪。韩无忌感受到山匪们眼中的恶意，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慕容雪现在身中寒毒，自己也伤势未愈，根本不是这群恶徒的对手。
“兄弟们，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领头大汉舔了舔嘴唇，眼神愈发放肆。
慕容雪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寒毒又开始发作了。刺骨的寒意从丹田涌出，让她几乎站不稳。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韩无忌察觉到她的异样，悄悄后退半步，用身体挡住了她。
“各位好汉，在下韩无忌，江湖人称'断刃'。”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若是得罪了各位，愿以性命相抵。但请放过这位姑娘，她与此事无关。”
“断刃？”一个瘦猴般的山匪挠了挠头，“没听过啊。”
“管他什么断刃钝刃的！”领头大汉不耐烦地摆摆手，“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一个机会。交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这个小美人儿陪兄弟们乐呵乐呵，我就饶你们不死。”
韩无忌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慕容雪强忍着体内的寒意，声音冰冷：“做梦。”
“呦，还挺有脾气！”大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兄弟们，给我上！”
话音刚落，几个山匪就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韩无忌强撑着伤势，勉强挡住了两个山匪的攻击。但胸前的伤口被扯动，顿时血流如注。
“啊！”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
慕容雪见状，再也顾不上寒毒的折磨，拔剑就刺。软剑如蛇般游走，瞬间划破了一个山匪的手臂。
“有功夫！”那山匪吃痛退开，但很快又和同伴一起围了上来。
慕容雪咬紧牙关，剑法越来越凌厉。但寒毒的发作让她的动作开始变形，呼吸也愈发急促。
该死...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韩无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慕容雪的状态很糟糕，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雪儿，你先走！”他大吼一声，不顾伤势朝最凶悍的那个山匪扑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领头大汉冷笑着加入战斗。
破庙内顿时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韩无忌拼尽全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一柄大刀狠狠砍向他的脑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
慕容雪的软剑及时挡住了那柄大刀，但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倒退几步，嘴角溢出血丝。
“你...你为什么不走？”韩无忌喘着粗气问道。
慕容雪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敌人。
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寒毒和激烈的打斗让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有意思，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领头大汉哈哈大笑，“既然这么相爱，那就一起死吧！”
他举起大刀，准备了结两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们何必如此暴戾？”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转头看向庙门。
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僧缓缓走了进来。他穿着简朴的灰色僧袍，手持禅杖，面容慈祥。
“臭和尚，少管闲事！”领头大汉恶狠狠地瞪着老僧，“再不滚蛋，连你一起杀了！”
老僧摇摇头，叹息道：“施主杀孽太重，佛祖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