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周奎反应,她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
剑光如一泓秋水,清冷而决绝。
她没有冲向密道,而是转身,迎向了那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孽畜,找死!”
她必须先解决掉这个怪物,或者至少拖住它,才能带着周奎离开!
“吼!”
那怪物似乎被云婵的剑意激怒,数十只猩红的眼睛同时锁定了她,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腥臭的绿色毒液。
云婵身形飘忽,如风中柳絮,轻巧地避开毒液。
毒液溅射在地面和墙壁上,发出一阵“嗤嗤”的腐蚀声,冒起阵阵黑烟。
“还愣着干什么!滚远点!”云婵头也不回地对周奎吼道。
周奎被吼得一个激灵,这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根稍微粗壮的承重柱后面,只敢探出半个脑袋,瑟瑟发抖地看着。
他看着云婵那矫健而强大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感激,反而闪过一丝怨毒。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强,却不先带我逃走?
为什么要跟这个怪物纠缠?
你是不是也想我死在这里?
人性的自私与卑劣,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从遥远的后方传来。
哪怕隔着厚重的岩层,陆远依然感觉到脚下的石阶猛地一跳!
整个密道,仿佛一条被巨力抽打的蟒蛇,剧烈地扭曲、震颤起来!
来了!
陆远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死死扣住墙壁的凸起,将自己固定在原地。
咔嚓……咔嚓……
头顶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道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碎石、土块,甚至脸盆大小的石块,都开始往下掉。
陆远催动内息,一道淡金色的护体罡气将他笼罩。
石块砸在罡气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被弹开。
他没有回头,但他的神识,却能“看”到那场他亲手导演的盛大毁灭。
整个分舵的“地火烘炉”,那个积蓄了数百年的庞大能量核心,在这一刻,被他那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
失控的能量,沿着他重新“规划”的线路,涌入了自毁法阵。
然后,轰然引爆!
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会像一朵死亡的莲花,从地下绽放。
它会瞬间气化掉控制室里的一切,然后摧毁整个地下建筑群,最后……将整座山峰都掀上天!
云婵……周奎……还有那个怪物……
他们现在,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陆远甚至能想象出,云婵在最后一刻,发现自己被一个无名小卒耍了的时候,那张冰冷面具下的表情,该是何等精彩。
震动持续了足足十几息才缓缓平息。
陆远松开手,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指尖。
密道没有完全坍塌,这算是个好消息。
看来周奎为了自己的小命,在修建这条密道时,还是下了一点本钱的。
他继续向下。
这一次,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后的一切,都已被埋葬。
追兵、威胁,都暂时化为乌有。
他还顺手,坑了那个强大的女人一把。
最重要的是,他利用了周奎的懦弱、利用了云婵的“软肋”,更利用了那个怪物制造的混乱。
他将所有的不利条件,都转化为了自己的武器。
这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让他无比着迷。
一箭三雕,不,甚至是一箭四雕!
他不仅成功脱身,还重创了敌人,顺便解决了那个恐怖的怪物,更是给自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是出口!
陆远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光亮越来越清晰,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他走出了密道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洞顶悬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一缕天光从洞顶的某个裂隙中投射下来,刚好照亮了溶洞的中央。
在光柱之下,是一片清澈见底的地下湖。
湖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幽蓝色,散发着精纯而浓郁的灵气。
在湖的中央,一株通体洁白、形如莲花的植物,正静静地绽放着。
它的每一片花瓣,都仿佛由最纯净的月光凝结而成,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而在莲台之上,一颗拳头大小、闪烁着七彩霞光的珠子,正缓缓悬浮、旋转。
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从那珠子上传来。
陆远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内息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这是……
他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地脉灵珠!
传说中,只有在灵气极度浓郁的地脉交汇之处,经过上千年的孕育,才有可能诞生的天地奇珍!
一颗地脉灵珠,足以让一个普通的武者脱胎换骨,甚至能让宗师级的高手,窥探到那传说中的更高境界!
周奎的密道出口,竟然通往这种地方?
陆!远瞬间明白了。
这里,才是这个分舵真正的核心!
不是那个所谓的“地火烘炉”,而是这片地下灵湖,这颗地脉灵珠!
周奎那个蠢货,恐怕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他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普通的逃生出口,或者说,他就算知道,也没有能力取走它。
因为那株白色的莲花,以及整个湖泊,都布下了一层极其高明的守护法阵。
强行闯入,只会被法阵绞杀。
但是现在……
陆远抬头,看了一眼洞顶。
刚才的剧烈爆炸,虽然没有让密道完全坍塌,却震松了整个山体的结构。
这片溶洞,也受到了波及。
守护法阵的能量,变得极不稳定。
一丝丝裂痕,正在法阵的光幕上悄然蔓延。
危机,同时也是机遇!
陆远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熟悉的,恶魔般的笑容。
看来,今天送上门的大礼,还不止一份。
他不但要逃出生天,还要把这里最大的宝藏,也一并笑纳!他静静站在湖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那颗七彩宝珠的流光。
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
但这股渴望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制。
他很清楚,越是巨大的诱惑,往往伴随着越是致命的危险。
那守护法阵虽然出现了裂痕,能量波动极不稳定,但其核心依然在运转。
就像一头濒死的猛虎,反扑之时才最为凶狠。
陆远没有立刻行动。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绕着地下湖缓缓踱步,从不同角度观察着法阵光幕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纹。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内息在经脉中以一种奇特的频率流转,让他对周围的灵气波动变得异常敏感。
“这个手法……有点眼熟。”
他脑中闪过无数信息。
这法阵的能量节点排布,带着一种阴柔而连绵的韵味,守中带攻,环环相扣。
很像传说中,那个以女子为尊的宗门——水月宗的风格。
而水月宗,不就是云婵那个女人的宗门吗?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
难道说,这个分舵的建立,本就是为了守护或者说……窃取这颗地脉灵珠?
而周奎,只是一个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一个可怜的看门人。
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看守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珍贵。
陆远嘴角无声地扬了扬。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内息,小心翼翼地探向法阵光幕的一处裂痕。
“嗡——”
指尖刚一触碰,一股阴寒刺骨的能量瞬间反噬而来!
那能量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针,顺着他的指尖就要钻入经脉。
陆-远闷哼一声,反应极快,瞬间切断了内息的连接,并后退了半步。
他甩了甩手指,指尖已经一片乌青,寒气入骨。
好霸道的反击!
幸好他只是试探。
若是刚才贪功冒进,整条手臂恐怕都要被这股阴寒之力废掉。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颗悬浮的宝珠,眼神愈发灼热。
越是危险,就说明这东西的价值越大!
刚才的爆炸,震松了山体,也影响了为法阵提供能量的地脉。
这导致法阵的能量供应出现了断续。
光幕忽明忽暗,裂痕时而扩大,时而又在能量涌入时自我修复。
这就是他的机会!
他必须在法阵能量供给的那个短暂的空窗期,找到最薄弱的节点,一击破之!
这需要精确到极致的计算和时机把握。
他再次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灵气流动的感知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溶洞中只有湖水轻微的荡漾声,以及法阵光幕明灭时发出的低沉嗡鸣。
就在陆远将整个法阵的能量流转周期都了然于胸,准备动手的那个瞬间——
“小老鼠,你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硬。”
一个冰冷、沙哑,却依旧带着一丝奇异魅惑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的密道口传来。
陆远身体肌肉瞬间绷紧!
但他没有立刻回头。
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失措。
他缓缓睁开眼,表情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来人的出现。
他慢慢转过身。
只见云婵扶着石壁,正站在密道的出口。
她此刻的模样,相当狼狈。
那一身华丽的宫装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灰尘与血迹。她那张原本美艳绝伦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毫无血色。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痕。
显然,刚才的爆炸让她受了极重的内伤。
但她的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其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贪婪。
她的目光,越过陆远,死死地钉在了湖中央的那颗地脉灵珠上!
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地脉灵珠……”
云婵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极度震惊与狂喜交织的情绪。
她来这里,本是追杀陆远这只敢于挑衅她威严的蝼蚁。
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传说中的天地奇珍!
她身上的伤势,只要能得到这颗灵珠,不仅能瞬间痊愈,甚至能让她借此突破瓶颈,修为更上一层楼!
一时间,追杀陆-远这件事,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眼中只剩下了那颗珠子。
陆远将她所有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念头飞转。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追来了。
而且看样子,她认识这东西。
这就麻烦了。
“云婵仙子,别来无恙啊?”
陆远忽然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就是随便找个狗洞逃命,谁想到这里竟然这么漂亮。仙子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真是好巧。”
他的话,让云婵从狂喜中回过神来。
她冷冷地看着陆远,眼神中的杀意再次凝聚。
“巧?”
她向前走了一步,身形微微一晃,显然内伤极重,连站稳都有些勉强。
但她身上散发出的宗师威压,依旧让人心悸。
“把你刚才用来炸毁烘炉的‘惊神雷’交出来,然后自断双臂,跪下求饶。看在这颗珠子的份上,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她语气高傲,仿佛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圣女。
她在用言语施压,试探陆远的底牌。
陆远心里嗤笑一声。
这女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儿装腔作势。
不过,她越是这样,就说明她心里越是没底。
“仙子说笑了。”
陆远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那玩意儿就一颗,用完就没了。不然我刚才怎么不顺手多炸死几个魔教的杂碎?”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洞顶,那些因为爆炸而变得松动的巨大钟乳石。
“不过话说回来,仙子您现在这个状态,我们要是动起手来,万一不小心把这里弄塌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到时候,我们俩,还有这颗漂亮的珠子,一起被埋在这儿。黄泉路上做个伴,给这天地奇珍陪葬,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这句话,如同毒蛇的尖牙,精准地咬在了云婵的软肋上。
云婵脸色骤然阴沉。
她当然看得出,这个溶洞的结构已经极不稳定。
她现在身受重伤,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三成。
若是真的动手,引发的能量震荡,极有可能导致整个溶洞彻底坍塌!
她堂堂水月宗圣女,未来的一宗之主,怎么可能愿意跟一只臭老鼠同归于尽?
可是,地脉灵珠的诱惑,又让她无法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