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吗……”
华的目光从修的右臂上移开——涤罪七雷也不在那里。
如非必要，修绝不可能将那把武器交给其他人，既然他现在连那把武器都没带在身上，那么也就是说……
“嗯，圣痕计划已经准备完成，我的诸多后手也已埋下，确实该走了。”
“不走不行吗？”
华的语气依旧平静，但修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哀伤。
一千年以前，苏将凯文封印前曾经寻求过他的帮助。
尽管通讯遭到了凯文的阻拦，但凯文在电子信息方面又怎么可能是修的对手，修还是收到了苏的求助。
他很早就在须弥芥子外候着了，甚至比苏都要早。
在两人大打出手时，他本该帮助苏战胜凯文。
但事实却是，直到两人之间的战斗结束，修都未曾露面。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想看戏，而是因为…他犹豫了。
在启动圣痕计划这件事上……
修…犹豫了。
圣痕计划是最糟糕的计划，但它能被选为前文明的最后计划，就代表着它的结果不会是最糟糕的结果。
面对这个「不是最糟」的结果，他动摇了。
那时，凯文曾问过修：如果他的那一剑真的劈了下来，修会如何做？
修当时的回答是会替苏挡下来，而当凯文问起，在替苏挡下来之后修会做什么时，他没有回答。
两人都心照不宣。
凯文的那一剑是否劈下，将成为当时修心中已经动摇的天平向哪边倾斜的重要砝码。
即便凯文的那一剑真的劈了下去，苏也不会死，但…被关在量子之海里的就不会是凯文了。
而是苏，甚至之后反对的华……
两人联手，圣痕计划将真正无人可挡，它的实现…也将是必然。
虽然在那之后，修不会认为那个为了实现圣痕计划甚至能对自己曾经的挚友痛下杀手的家伙还是凯文。
也不会认为那个帮助他实现圣痕计划的家伙是仍然是修。
如果那一切真的发生，那么其实从那一天起，修和凯文便已经与死去无异。
“华…我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了，那很危险。”
尽管上述的一切不过是从未发生的臆想，但修很清楚，自己意志的动摇，本身就是件很可怕的事。
无论他什么时候决定启动圣痕计划，对这个世代的人们来说，都与不可违逆的神喻无异。
修不喜欢这样比喻自己，但事实…的确如此。
在修眼里，他自己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他每在本征世界多待一秒，都是在加剧自己对这个世代人类的威胁。
从修的视角来看，他已经成为这个世代最大的威胁，甚至比崩坏还要更紧迫。
他必须离开，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无论你要去做什么，一切小心，我会等你回来，无论多久。”
华的声音落下，修忽然感觉到温软的触感从的身后传来，一双尽管常年锻炼但依旧娟秀的柔荑不知何时已环到了他的腰间。
修曾经给华解释过自己必须离开的理由。
但，无论修做出的假设如何，无论修将自己描述的有多危险。
在华看来，那都是尚未发生的事，那个危险又可怕的修从来都只存在于假设之中。
就像他会因为自己已经变得过于危险，而将自己放逐一样，他从来都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抱歉，华，我…”
作为唯一一个华可以倾诉、依靠的人，千余年的相处下来，华对修的感情早就超脱了单纯的对前辈的依赖和对同伴的信任。
“我不要道歉，我只要你安全回来。”
华环在修腰间的手抱得更紧了。
她知道修为了某件事在量子之海里待了五万年，也很清楚能让修花这么长的时间去准备的东西绝不可能会是一块安全的儿童橡皮泥。
虽然他有分身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死，没人知道修损失一个分身会怎么样。
但，让修损失一半的灵魂，华光是想想便觉得这代价沉重的不可接受 。
他不知道修究竟要做什么，要花多少时间去做。
但她愿意等，时间对融合战士来说没有意义，只要修还能回来，多久她都愿意等。
“你看你说的这个，我又不是要死了……”
修转过身面对华，但正搂着他的华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踮起脚尖吻了上来。
“修，我不擅长说漂亮话，但以前丹朱说过，男孩子在受到女朋友这样的鼓励之后，都会变得干劲满满。”
“我觉得这样应该让你多一些成功的动力。”
华毫无征兆的一击来的太快，快到修反应过来之时华已经松开他站到了一边。
“刚才灰蛇抱着的那个孩子是……”
华若无其事的扯开话题，其语气之平淡，令人叹为观止。
若不是她脸上还带着一抹未消去的红晕，修都要以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那是我的一具特殊的分身，也是确保修仍是修的一道保险。”
“我能够不在乎这个世代人们的死活而选择启动圣痕计划，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代的人，对于这个世代而言我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个世代人们的生死，苦乐，我皆无法感同身受，但他不一样。”
“它是一张白纸，他的精神和灵魂都会在这个时代慢慢长大，最后真正成为这个世代的人。”
“如苏所说，只有这个世代的人，才有资格决定这个世代的命运。”
“需要我帮忙吗？”
听着修的话，华若有所思。
“嗯，在这个我成长起来以后，你挑个他要死了的时间段，把他踹休眠舱里。”
“大概率不用等到老死，我自己什么样我最清楚，在长大以后他必然会开始作死，等着就成了。”
“然后，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律者出现以后，你带着他去一趟西伯利亚，在那里的休眠舱里找到我的另一个分身。”
“因为一次性分成了三个，又得保证这边要进海的这个不出问题的缘故，他俩都有点不稳，灰蛇带走的那个是个婴儿，本身没占多少灵魂份额，之后会慢慢长大，不用担心。”
“但西伯利亚那个家伙因为被分出了太多力量和灵魂的缘故，看起来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记忆估计也坨成一坨了。”
“不过不用担心，经过几百年的沉淀，他那边应该也稳定下来了，给他灌点崩坏能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之后你就不用管了，他俩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谨记，如果西伯利亚的那家伙提前醒过来了，你就立马把他踹回去，我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他分到的只有记忆和灵魂，打不过你的。”
“嗯，好…”
华点了点头，将这几件事记在了心里。
“还有一件事…”
“嗯？”
华偏头看向修，等待着下文。
“你不准自己捡这边这个来养。”
“为什么？”
华有些疑惑。
修瞪了华一眼。
他就那么一提，没想到华还真有这种想法？
“其一嘛…”
“既然要做这个世代的人，那么让他完全处在这个世代的成长环境最好。”
“嗯。”
华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其二嘛…”
修的目光顺着华光洁的脖子往下滑。
“容易饿着…”（小声）
………
“寸劲！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