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搬到了王府的府内湖畔。
周遭就是青山,脚下就是湖水。
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碎波纹,倒映着天光云影。
湖畔的垂柳轻轻摇曳,枝条偶尔扫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几只白鹭掠过湖心,又翩然落在对岸的芦苇丛中。
侍从们早已在湖畔的凉亭旁摆好了桌椅,桌上铺着素雅的锦缎。
菜肴陆续端上,都是时令鲜味,雅致却低调。
清蒸鲈鱼雪白如玉,蟹黄豆腐金黄诱人,一碟嫩笋炒山菌透着清香,还有一盅炖得浓香的鸡汤,浮着几粒枸杞,色泽鲜亮。
赵雨岸看的食指大动。
太子妃张秋湖亲手为众人盛汤,动作娴雅,宸宁替林渊夹了一筷子鲈鱼,声音轻轻:“今早刚从湖里捞的,你尝尝。”
林渊点头尝了一口,果然,鱼肉鲜嫩,入口即化。
太子赵雨岸笑得眼睛眯起,“看来我今日还真是有口福,宸宁,你怎么不给兄长我夹一筷子,平日里我都难得吃上一回,你尽紧着你夫君。”
赵姝秀闹了个红脸,嗔怪的瞪了眼搞怪的二哥,
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入他的碗中,“吃吃吃。”
赵雨岸悠然自得。
“果然鲜美,难怪妹夫舍不得往外说,还是你们这府里的东西好。”
他说着,朝旁边的妻子看去一眼,“秋湖,回头咱们也在府里挖个湖,撒些鱼虾如何?京师的水土养人,说不定同样也养鱼虾。”
张秋湖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殿下说笑了,咱们府里哪还有这般大的闲地?您若真馋了,不如常来魏王府蹭饭。”
赵雨岸一拍额头,也不再提。
两个孩子在一旁的小桌上用餐。
皇孙赵钧翎坐得端正,小口小口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活泼的林知夏。
林知夏是个贪心的,右手捏着一块糕点,左手拿着一根鸡腿,蹦蹦跳跳跑到父亲身边,仰着脸:“爹爹,我要吃你们这里的鱼。”
林渊夹过自己碗里的鱼,一点点喂给她。
知夏吃得高兴,转身跑到太子妃身边,眨着大眼睛:“舅母,抱!”张秋湖温柔地将她搂到膝上,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知夏真乖。”
宸宁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柔和,又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道:“这孩子若是男孩,不知会不会像知夏这般闹腾。”
林渊闻言放下筷子,“若是男孩,便教他修行读书,若是女孩,便随她性子,怎样都好。”
宸宁莞尔,低声道:“你倒是想得开。”
说完,脸色还是有点淡淡忧虑。
女儿也好,不过已经有一个了,还是有个男孩,方好传承家业。
赵雨岸见状,笑着插话:“说起来,你可想好名字了?”
林渊道:“知夏出世前,陛下分别赐了男孩和女孩名,这次也在里边选就成。”
太子点点头,“想起来了。”
“不过那是上一回事了,若是男孩,不妨叫‘林怀瑾’,取‘怀瑾握瑜’之意;若是女孩,就叫‘林清瑶’,如何?”
林渊沉吟片刻,点头道:“殿下有心了,这两个名字极好。”
太子妃用手臂关节轻轻碰了碰太子,目光嗔了嗔他。
人家的孩子,你瞎起什么名?
赵雨岸却不认同,宸宁还是他妹呢,出个主意而已。
林渊并不在意。
话题渐渐也转到军事上。
赵雨岸抿了一口酒,神色终于认真起来:“北境的战报我仔细看完,妖族此次退得太快,他们必定不肯放弃这么多领土,等东穆烈威归来,势必发起夺回大战。”
林渊手指摩挲酒杯,“妖族内部不稳,新帝初立,各部未必心服,东穆烈威敢打,正好打他个新朝立足未稳,让成契内部去给他上点眼药。”
“有利有弊,就看接下来,谁胜下一轮。”
太子沉思后点头,“即便如此,更不当掉以轻心。”
“北境军力我是很放心的,只不过咱们边境太过漫长,如果北境继续打了胜仗,其他地方却吃了败仗,也会出问题。”
“尤其是西北……还有,东北。”
林渊颇为认同。
太子继续道:“父皇已经陆续派出特使,巡视加强各方边境,增派兵、粮。”
“我两个月后,也启程前往旌郴港一趟,看看延平王叔。”
“亲自去?海上风险难测,不如派一员大将前往。”
太子摆手笑道:“无妨,我身为储君,岂能久居深宫?况且有钟府牧与我同去,且安心无虞。”
林渊听到钟会,见他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言,举杯道:“既如此,祝殿下一路顺风,大军旗开得胜,祝我大景国运昌隆,人族万世兴旺。”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两位女子安静地听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
太子妃为宸宁添了一碗汤。
张秋湖微微一笑,握了握小姑子的手,“不必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母子平安。”
宸宁勉自一笑,朝丈夫的方向望去一眼,低声道:“有他在,我就不怕了。”
张秋湖掩唇一笑,笑容感慨。
感情真好啊。
赵钧翎和林知夏在散席后湖畔追逐打闹。
夕阳西沉,湖面镀上一层金色。
侍从撤去碗碟,换上清茶和果品。
众人移步湖畔小径,缓缓散步。
知夏跑在前头,赵钧翎跟在她身后,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笑声洒满湖边。
林渊看着他们的背影,叹道:“若是一战天下太平,孩子们便不必再经历战乱了。”
赵雨岸默然片刻,“是啊,如果……大哥还在就好了。”
林渊也默然,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太子拍了拍林渊的肩膀,低声道:“我离去之后,京师若有变故,还需妹夫相助父皇。”
“父皇身体不好了。”
林渊道自不必多说。
目送太子夫妇登上马车,林渊扶住宸宁往回走,柔声道:“回去吧,起风了。”
宸宁靠在他肩头,“怀瑾和清瑶,名字不错呢。”
林渊笑了笑:“都好,不过若是男孩,我更想叫他‘林承钧’,承袭我北境基业。”
宸宁抬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还说,终究是喜欢男孩。”
林渊握紧她的手,望向远处的星空,“等孩子出生,我多陪陪你们。”
夜色渐深,王府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映照着这对夫妇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