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沉默地盯着地图上“滑台”二字许久,指节因紧握而泛白。他明白,这一拳砸在地图上,砸碎的不是滑台,而是他苦心布局数月的一道关键门户。
李密——这个他曾小心翼翼维护、曲意周旋的“主公”,终究还是走到了历史的终点,而窦建德,那个即将搅乱整个中原棋局的猛虎,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
“将军,要不要立刻撤军?”李安仁面色凝重地问。
赵云飞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身走到营帐外,夜风呼啸,旌旗猎猎,他仰头看着满天星辰,眼中神光不定。
片刻后,他才冷声道:“撤军?撤哪儿?撤回去让李渊问我‘滑台失守,为何不阻’?还是留在原地,被窦建德王世充前后夹击?李密败了,我们就成了他们共同的猎物。”
“可滑台若已失,我们强攻,只怕……”李安仁犹豫。
“强攻个屁。”赵云飞一摆手,“窦建德收了李密,是个吞并的架势。他吃了李密,就得消化,短时间内不会急着扩张。可我们若按兵不动,王世充就要动了。”
秦叔宝此时走进来,一身甲胄未卸,显然刚巡视军营归来:“你想打王世充?”
“不打也得打。”赵云飞眯起眼睛,“你信不信,王世充肯定借李密投降之事挑动人心,说李密反唐,暗指我等效忠有变。他若东进,我们正中腹背。再不先发制人,就只能等着被人挑着打。”
“那你准备怎么打?”秦叔宝问。
赵云飞摊开地图,目光如炬:“王世充现在在新郑,他的老巢在洛阳。表面是重兵镇守,其实内部早乱作一团。洛阳百姓怨声载道,王世充自己也知道这地基不稳。”
“我要的,不是一战定乾坤,而是——震。”
他猛然在地图上一点:“夺汜水!”
李安仁一听,惊得差点咬了舌头:“汜水?那不是直逼洛阳的要道吗?您这是……要掏王世充老窝了?”
“对。”赵云飞笑了,“我们不去围新郑,我们打汜水,扰洛阳,逼王世充回援,打乱他的节奏。他若回援,我们截其军路;他若不回援,我们破汜水,兵临城下。”
“但汜水是王世充的重点防区之一,而且……”李安仁低声道,“我们兵力未必足够,主公,您是想赌吗?”
“我不赌。”赵云飞转头看他,“我在逼他——做选择。我要让王世充知道,滑台可以丢,洛阳不能乱。他若敢全军向东,洛阳立崩;他若回援,我们再伺机而动。”
秦叔宝眼中精光一闪:“那我就替你拿下汜水。”
赵云飞看他一眼,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不急。这次,不是一锤子买卖。你去只是虚张声势,真打的,是‘动静’。”
“动静?”李安仁眼皮一跳,“啥意思?”
赵云飞一指帐外:“你马上带五百亲兵,扮作主力,白日间一路扬旗过河,夜里再悄悄折回,来回三日,让洛阳那边误判我军大军东移——我倒要看看,王世充能忍几日。”
李安仁眼睛一亮:“这是……诈兵?”
“这是兵贵神速的升级版。”赵云飞狡黠一笑,“敌强我诈,敌疑我虚。洛阳一乱,王世充就是在做选择题。只要他选错一步,咱们就顺势反咬一口。”
三日之后,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营外的哨兵急匆匆地跑进营帐,向赵云飞禀报:“汜水东岸,敌军大乱,似乎有调兵北返的迹象!”
赵云飞听闻,剑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果断地下达命令:“全军暂按兵不动,等我命令!”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营帐内灯火通明。赵云飞独自一人站在军帐之中,紧盯着不断更新的探子情报。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策。
李安仁见状,连忙凑上前去,满脸谄媚地说道:“主公,王世充疑似召回新郑守将三千,加强洛阳的防御!”
赵云飞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他的眼神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锐利。
“不够,还不够。”他喃喃自语道。
又过了一天,新的消息如雪花般飘来。“洛阳城内谣言四起,百姓们纷纷传言大唐兵将已经抵达河洛地区,王世充闻言大怒,斩杀了街头叫嚣的百姓一百多人!”
赵云飞看着这份情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差不多了。”他轻声说道。
终于,他下定决心,朗声道:“明日——真攻汜水!”
战鼓响起时,秦叔宝已率两千精锐冲至汜水东岸,攻势如风,破敌前营如摧枯拉朽。赵云飞亲自坐镇中军,兵分三路,主攻敌前哨、辅攻西岸、奇兵夜袭渡口。
王世充未及反应,洛阳守将竟不战而退,弃汜水而逃。
赵云飞大笑:“这一战,只打汜水,不打洛阳。”
李安仁:“啊?”
“我们打他的心理,不打他的土地。”
“可汜水咱都拿下了……”
“拿下就撤。”
赵云飞挥手:“一夜之间撤离汜水,留旗帜假军布阵,制造错觉,让他以为我们兵多势众,不敢追。”
秦叔宝有些不解:“你不想守?”
“守不住。”赵云飞老老实实地说,“我们没足够粮草和兵力跟他在这里耗,可只要他心里有鬼,我们撤一步,他退三尺。”
李安仁竖起大拇指:“将军这是……走一步,看三局。”
赵云飞也笑:“这局棋,还没到决胜时——但这几步,够他头疼一阵了。”
数日后,王世充果然调兵回守洛阳,连新郑也开始抽调人手,边境军力骤减。
赵云飞静待机会。
然,就在他以为一切按部就班之时,一道急报如惊雷而至:
“将军!宇文化及大军渡黄河而来,西面边境告急!”
赵云飞霍然起身,面色大变。
“宇文化及……怎么这时候蹦出来了?”
秦叔宝在一旁脸色凝重:“他若南下,咱们后路便成死地。”
赵云飞沉默良久,终一字一句地说道:
“传令全军——即刻西撤,绕道宛丘,断宇文化及前路。”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战局骤变的地图,喃喃自语:
“这盘棋……终于到了生死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