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大人,前人言:‘尊贤任能,信忠纳谏,所以为安也’。”温婉第一次不顾礼仪地直视着沈谦地问道:“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她所做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不值得受人尊重吗?”
沈谦好看的脸上蹙起了眉头,与温婉对视,心中像是有什么在崩塌。
“温小姐为何要为王妃说话?”
温婉心中有气,此时的语气再温和也有股劲儿:“小沈大人想说我被人收买了吗?”
“我没有。”
沈谦的否认让温婉稍稍平和了一些,“因为我也是女人,若小沈大人是女人便会明白身为女子的难处,若是可以,我……”
温婉没有继续说了,但眼中已经含着泪水。
“温婉失礼,还望小沈大人恕罪。”
温婉明白如果沈谦不尊重她,完全可以不听她说这些,既然沈谦愿意听,她便是冒死也要说出来。
若她是个男人,不会被婚姻二字囚于一生,必定行于高官氏族之间,借机灭掉定安王满门,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她心中不是只有仇怨,还有是非。
王妃是个好人,也是一个女人。
沈谦望着温婉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也有了愁绪和犹疑。
回头看向楼下的灾民为了一碗粥一个馒头喜笑颜开,甚至跪地感谢。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沈谦突然再次想到了那句话,眼下他正在楼上,俯视着百姓的疾苦。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为官,到底是为什么?
他做错了吗?
沈谦沉默地站在这里,直到这里的人群散去。
……
元璃和戴书桁骑马回到王府已经是下午了,府中的朝露夕露还有春竹都等着急了。
虽然元璃离开之前已经将一切事务都嘱托好了,但是这三个人可是从小就寸步不离主子身边的。
回到王府的元璃就要履行王妃的职责,等戴书桁找借口离开王府后,她便开始履行自己作为上界之主的职责。
戴书桁此时在私牢。
“城西当铺的老板?”
戴书桁冷笑着,手握钳子夹了一片烧得通红的铁片,用阴鸷的目光看着被十字架绑住的杨秋义。
这个打听自己王妃消息的畜生竟然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
“王爷说什么?臣不明白。”
杨秋义是世子,虽无爵位,但也是王爷的手下,所以暗卫们只是给灌了药并没有折磨人。
“真的不明白吗?”戴书桁将铁片压在杨秋义的胸前,慵懒地说道:“不重要了。”
“啊——”
杨秋义没想到王爷会这么狠心。
“证据本王已经看了,”戴书桁又夹了一块铁片直接压在杨秋义的腹部,接着说道:“如今,本王是留不得你了。”
他还记得王妃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生气的模样。
竟敢诋毁他的王妃,差点毁了自己的姻缘,罪无可恕。
“哈哈……到底是王爷留不得我,还是她范青璃留不得我?”杨秋义直视着戴书桁的眼睛,说道:“王爷,知道那天梅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孤男寡女,王妃她……啊!”
戴书桁直接用钳子捅穿了杨秋义腹部的皮肉片,“本王还是待你太宽和了,才让你如此信口胡诌。”
“哈哈哈……王爷待臣宽和吗?”杨秋义质问戴书桁:“王爷待臣一向残忍。”
“臣陪王爷出生入死,若没有臣,没有西延,王爷能杀回京城吗?可是王爷从不曾看臣一眼,一个跟死了没区别的女人真的值得王爷如此痴狂吗?”
“赵明珩!当初在西延,我就不该心软,该直接睡了你!”
戴书桁满眼地不可思议,杨秋义竟然是个断袖。
“王爷不知道吧,两年前要不是因为粮营突然失火,臣被绊住了,您就是臣的了。”
戴书桁觉得他像是一条恶心的毒蛇对着自己吐着蛇信子。
当年敌方派人夜间烧毁粮草,杨秋义第一时间前灭火,他还夸过杨秋义警觉,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原来那些想要离他远一点的直觉并不是自己疑心深重。
“恶心!”
戴书桁一把匕首直接捅进杨秋义的心脏。
杨秋义戏谑地看着戴书桁,又移动视线看向审讯室门口,鲜血喷涌。
戴书桁拔出了匕首,顺着杨秋义的目光转身,看到了本该在王府的王妃。
元璃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戴书桁亲手杀死杨秋义。
“我竟……会输给你……”
杨秋义颤抖的声音逐渐没了声响。
戴书桁杀过不少人,杨秋义是这三年为数不多给了自己助力的人,戴书桁也在很多时候站在他这边,此刻他的手还在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扼杀亲信,也是第一次在妻子面前亲手杀人,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就在戴书桁脱力的那一刻,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元璃稳稳地抱着戴书桁,她清楚杨秋义在戴书桁的心里是有分量的,这也是她不直接杀了杨秋义的原因。
从元璃知道杨秋义在暗中打听自己的衣食住行的那一刻,杨秋义就没有活路了。
元璃的手掌握拳,杨秋义的灵魂被碾碎成粉末,灰飞烟灭。
戴书桁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看向元璃的目光迷离涣散。
元璃将戴书桁打横抱起,带回了王府。
戴书桁的做了场噩梦,那是没有阿璃的世界,他和范家没有交集,他真的被杨秋义强迫了,为了回到京城委曲求全,和沈谦斗得你死我活,还要应付杨秋义,最后一杯毒酒结束了一生。
“啊!”
戴书桁被惊醒,喘着粗气,久久缓不过来。
但是他反应过来以前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戴书桁惶恐,双臂紧紧搂住元璃的脖子,委屈地抽泣。
元璃在戴书桁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在戴书桁惊醒的瞬间将他紧紧抱住,哄小孩一般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戴书桁的情绪稍有平复,元璃说道:“范府送来了上好的野山参,我叫厨房拿去炖了汤,要喝一点吗?”
戴书桁的声音还在颤抖,低头嗯了一声。
元璃便叫春竹进来了。
戴书桁的手还在抖,元璃接过春竹点过来的碗,握着勺子,撇去鸡汤表面的油,吹了两下才将勺子递到戴书桁的嘴边。
元璃喂了三四口,戴书桁就缓过来了一点,自己端着碗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