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书桁在这里过了最无忧无虑的两天。
过得太舒服会让人不想结束,以至于要走的这天早上元璃叫他起床的时候死活不肯起来。
“我不想回去。”
戴书桁都快哭了。
元璃抱着他用手拍拍他的背,哄道:“我们把该解决的解决了再回来住,好不好?”
戴书桁没反驳,一个劲儿的哼唧。
他不反驳是因为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但是他还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戴书桁趴在元璃身上好久,“阿璃,我们假死吧?”
元璃低头看向脑袋搁在自己肩上的戴书桁,这孩子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你有假死药吗?”
元璃一问,戴书桁摇头,说道:“可以放火。”
“为什么想假死?”
戴书桁很小声地说道:“我想一直呆在这儿。”
“你想的话,等你休沐,我们再来就是了,嗯?”元璃揉着他的后脖颈。
戴书桁觉得痒,偏偏头,说道:“我头疼。”
“那你和我说说你的假死计划,我听听看。”
元璃知道他在磨蹭,便顺着他说。
“就是假死。”
戴书桁的想法很简单,他之前想要为了掩埋的真相奋力一搏,想要为了醒来的妻子站稳这个位子。
但,这两日的放松让他眷恋,迫不及待地想要放弃一切就这么和她生活在一起。
站在摄政王的位子上,他很疲累,他想结束这一切。
或许他能以赵明珩的名义死掉,真相沉冤得雪,自己也能解脱。
其实这样的想法有些颓废,如果不是这两天过得太爽了,他绝不可能提出来,他没这个自信。
“昂~那就是什么计划都没有。”元璃搂着人,盯着戴书桁,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逗小孩子。
接着,元璃说道:“想退位总得把手头上的事解决完才行啊。”
元璃不可能逼着他坐在这个位子上,但留着一大堆烂摊子不太好。
戴书桁就把自己真实想法告诉元璃了,他是想以赵明珩的名义假死,再以范青梨的名义揭露当年的真相,这样范家就不会受到牵连。
“难说,没有王妃这个头衔,范家就算是不受牵连也前程未卜。”
元璃的话不无道理,戴书桁有些犯难。
见他犯难,元璃说道:“家母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家父当年也不会求娶。我已经和她聊过,她已经在娘家选好了一个男童过继到家父名下,家父也已经答应了。”
戴书桁蹙眉,若挑的是范家子嗣,范父同意还是说得过去的,但是从乔家挑外甥过继还同意有些奇怪。
想来和范父如今病危有关吧,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戴书桁说道:“若此子争气,范家的前程也不算是渺茫。”
元璃看戴书桁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道:“家母的意思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可以让出嫁的姐妹不至于慌张,但最终还是各个姐妹的前程都是要自己争取的。”
元璃默认范夫人这个选择,范夫人不仅是范家的大夫人还是乔家女,这个孩子的出现还是在告诉旁人,范家没有男性后嗣,但范夫人并非无所依靠。
眼下范府的一切都掌握在了乔丽的手里。
“若有爵位,想必会稳妥些。”戴书桁提议道:“那我给他封个男爵?”
元璃抚开他额前的头发,顺着他的话说道:“你不是要假死吗?此事我让小皇帝写就行。”
戴书桁没心思反驳,皱眉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生母在我手下做事。”
元璃透露道。
戴书桁更疑惑了,“他生母是我亲眼看着咽气的啊。”
元璃摇头,说道:“你说的是先帝的十二皇子,不是现在的小皇帝。”
“阿璃的意思是十二皇子被掉包了?”
“算是吧。”
“那是谁做的?”
元璃答道:“还记得我说过叶太傅是一个有趣的人吗?”
“叶太傅?”戴书桁震惊地从元璃怀里坐直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他想让自己的孙子做皇帝?可是他又没成过婚啊。外室生的吗?”
元璃打断了他的思绪,解释道:“严格意义上说,他是成过婚的,只是他的夫人因为一些很悲惨的原因不得不和他分开。”
元璃没解释小皇帝其实是叶太傅叶落的亲儿子,因为这件事会超出戴书桁的认知,不好解释。
但元璃并不知道自己的解释会让小皇帝免于一场谋杀。
戴书桁对小皇帝没有了杀机,心里隐隐地松了口气,靠回了元璃的肩膀。
元璃搓搓戴书桁的胳膊,柔声说道:“好了,假死之事还有诸多不妥,我们以后再详细聊,先回去。”
“嗯。”戴书桁点点头,又有点委屈地抱住了元璃。
其实戴书桁的想法还是有瑕疵的,譬如王府里一些并不知道这些恩怨的最后很有可能因为“赵明珩”的罪责丧命的奴仆们。
元璃准备下山之后再和戴书桁商量。
其实这件事就是需要有一个人推翻大咏先祖政权的延续,戴书桁是借着皇室之名才扶如今的小皇帝上位的。
元璃有点怀疑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回来,戴书桁会造反。
如今这个局面或许是因为戴书桁不知道摇铃的威力。
元璃拍拍他的背,等他整理好心情再起床。
两人用完早膳才下的山,竹楼通往山下是有台阶的,两人牵着手下山。
“我还没去山林里看看呢。”戴书桁边下山边抱怨。
元璃回道:“山间有豺狼虎豹,你武艺不高,去了给它们送食?”
“可我在这儿住了两三天了都没瞧见。”
面对戴书桁的反驳,元璃笑笑没出声。
突然,山间传来一声虎啸,吓了戴书桁一跳,下意识地往元璃怀里钻。
元璃抱着人,偏头问道:“我说错了没?”
戴书桁摇摇头,“我们赶紧走吧。”
这回戴书桁不磨蹭了,想要赶紧下山。
山下早已备好了两匹宝马。
两人返回王府的这段时间里相府公子沈谦在城北处遇见了好久不见的温婉。
温婉在千里楼上,注视着被她派去施粥的人,和排着队的贫困人群。
“小沈大人看起来很疲累。”温婉示意丫鬟给沈谦添茶。
沈谦喝了一口茶,说道:“许久不见,温小姐看起来过得不错。”
“也不是。”
温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百姓的日子难捱。”
即便是温婉想了许多办法,也还是觉得力不从心。
从恩人那里得到的冻伤药方一直在低价售卖,但是有很多老百姓是买不起的,他们甚至衣不蔽体、居无定所。
富贵之家再有钱也不会将钱全部捐出去,能接济的少之又少。
沈谦的身子都要伸出去才能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些贫寒百姓排着队领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一个馒头。
说实话,这是沈谦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这些灾民。
“这些灾民好歹是在京城,换做是北方的灾民就没那么幸运了。”
温婉从他身后走出来。
“温小姐想说什么?”
温婉说道:“我听到城内传出了许多摄政王妃妄议朝政的谣言。”
“那不是谣言。”
沈谦澄清,温婉完全没有惊讶,平静地道:“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件事的真假,平头百姓也不会在乎,谁能救他们于水火谁在他们心里就是正确的。不过小沈大人是谏院之人,在意此事也能理解。”
“我听说,王妃醒来的第二天,王府施粥之事就已经开始了,而那时的朝堂之上尚未给百姓一个交代,北方灾民泛滥,连我们都知道了,朝廷赈灾一事却毫无音讯,可是王妃收集京城大家族募捐的钱粮早就送往了北方。”
“小沈大人,王妃是一个女人,但没有她的这些行动,灾民真不会因为久久得不到救助而暴乱吗?她的行为并没有危害大咏,反而帮了你们,你们不能受益了,却又指责她不该这么做。”
沈谦反驳道:“她若有才,与王爷说便是。”
温婉看着他,眼中有很强烈的不甘,但是语气还是尽量温和平静地质问着:“男子有才可以入仕为官,女子有才却只能告诉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