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吧,我也会去的。”陈仲宇说。
桂儿一听陈仲宇也去,就更意外了,但是当着林佩珊的面又不方便直说,只好点点头,笑着说:“好啊,那咱们一起去参加吧。”
第二天,放了学之后,桂儿知道林佩珊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家,不会去书店,连忙让阿诚开车把自己送到书店。
她专门等到书店里头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找到陈仲宇说:“陈大哥,昨天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身份适合参加这种公开活动吗?我觉得地下工作者,应该要以隐秘为主,一旦参加了这些活动,身份公开了,那很有可能会给港英当局或者特务留下印象,到时候就不方便工作了。”
陈仲宇说:“没关系的,这是一次很大的游行,你们学校估计有很多同学都会参加,他们怎么可能一一筛选谁参加了,谁没参加呢?各大报社也会派人去拍照,写新闻稿,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报社的兼职,你就以跟随记者的身份来参加,不要穿校服,知道吗?”
“那你呢?你只是书店老板,并没有理由去参加这项活动。”
“我发现了几个对于学生运动非常热衷的学生组织领袖很有可能是我前上级断了线的同志,我希望可以通过这次活动跟他们恢复联系。”
“那太危险了,要不然你告诉我是谁,我去跟他们搭讪,到时候试探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正好我有记者身份。”
“不行,我们是单线联系的关系,你忘了我之前说的了吗?这事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吧。对了,组织上有一封信托我转交给你,或许对于你来说是天大的喜讯。”陈仲宇说着看了一眼四周,从随身的口袋掏出一个信封迅速的交给了她。
桂儿有点不明所以,接过信一看上面写着:吾妹桂儿亲启。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震惊的抬头看向陈仲宇,陈仲宇笑着说:“没错,这是沙延骁写给你的信,之前你那个家丁过来说了,城里面有人说他投了革命党,这是真的,应该是有目击者看到,他现在和老宋一起在山区当游击队。”
“太好了。”桂儿只说出了这一句话,眼泪就一下子像溃了堤一样涌上来,这段时间她提心吊胆,甚至在心里面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最坏的消息,如今这个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好了,好了,控制一下情绪,别让人看出端倪来,信你回去再慢慢看吧。游行示威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要注意安全。”陈仲宇嘱咐说。
“我是没问题,我还是觉得你参加太冒险了,你既没有身份也没有理由,而且你是咱们组织在香港的核心联络人,不能有闪失的。”桂儿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她但还是不放心,极力劝说。
“危险是一直存在的,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其他同志,你回去吧,参加完游行示威后你先不要来这里了,我会观察一下,有没有人跟踪监视,如果安全,我会在这个门口旁边的黑板上写上:康熙字典到货。到时候咱们再恢复联系。
桂儿没办法,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从书店出来,桂儿一上车,阿诚就奇怪的问:“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桂儿这个时候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布有沙延骁的消息,他还活着这件事情,但是她知道不能这么做,就笑着说:“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上次我们去买的那些点心还蛮好吃的,我们再去买一些回家一起吃吧。”
之后兴高采烈地来到那一家点心铺子挑选了一大包点心,拿回去别墅分给所有的人吃,大家都奇怪的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桂儿笑着说:“没有啊,就是觉得这过日子嘛,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总要开心一些比较好。”
吴鸣锵拿起一个鸡仔饼,吃了一口笑着说:“小姐这么想就对了,管他什么打仗,反正咱们这里饿不着冷不着的,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一直到晚上,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桂儿才终于放心的,把信拿出来,拆开信封,从里头抽出信,读了起来。
“吾妹桂儿青鉴:
一别数月,音讯杳然,每念及此,心下难安。江城沦陷的消息,想来已传到香江,你听闻时,定也如我一般痛彻心扉。这些时日,我日日想与你通问,奈何烽烟阻隔,邮路断绝,纵有千言,亦难托鸿雁。
当日敌军压境,我部死战,街巷间尸积如山,弟兄们血洒故土,终究未能守住城池。后接上级令,随大部队撤往南京设防,然一路所见,指挥混乱,章法全无,所谓“抵抗”,竟似盲人摸象。我左思右想,若如此盲从,不过是让更多弟兄白白送死。江城是父亲毕生心血,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如今从我手中失陷,这份罪责,日夜噬心。遂决意带剩下弟兄潜入山林,哪怕落草为寇,也要与侵略者周旋到底。
恰在此时,宋署长寻至山中,与他彻夜长谈,方知彼此目标暗合。他提及你往日那些隐晦言语,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年纪虽小,却早已看透时局,比我们这些浸淫世事多年的人,反倒清醒得多。这些日子,我接触了诸位同志,他们的胸襟与信念,远非寻常官僚可比,与他们共处,方知何为“希望”。在战斗的间隙,宋先生常常组织学习班,教弟兄们识字明理,山窝窝里竟也传出朗朗书声。
山中生活虽苦,食不果腹是常事,御寒无棉衣,然我自小在匪窝摸爬滚打,这点艰辛算得什么?弟兄们与同志们早已亲如手足,听他们讲将来的中国,个个眼里有光。我们只有一个念头:把豺狼赶出家园,让子孙后代再不受这颠沛之苦。
这封信托组织辗转送达,不知要经多少风险,你不必挂怀于我,安心学业要紧,若得闲暇,盼你寄回一信,说说港地情形,讲讲你的近况——我总念着你是否安好,是否还如从前那般,眼里有光,心中有勇。
切记,无论何时,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兄 沙延骁 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