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然早早的便起来了,给尚且睡着的萧微准备好了早餐,保温,留下字条让她记得吃,随后便出了门。
今天的天色显得有些阴沉,天空灰蒙蒙的,吹荡的风也有些湿冷。
他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晚间或许会有雨。
不过应该不影响他正常回家就是了。
一路打车来到了南郊,到了地点,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
“你还真来了?”
汪秋雪第一个发现了苏然,她走了过来,显然很意外。
“听你这语气,是希望我来,还是不希望我来?”
“当然是希望。”
汪秋雪指了指不远处的灵堂。
“既然来了,就去见见她最后一面吧。”
“汪汪汪!”
就在苏然跟着汪秋雪朝里走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阵狗叫。
“阿黄,回来,别给人添麻烦。”
苏然看了过去,一个衣着风格很是大气端庄的老奶奶站在那里,脸上的五官很是有风格,给人一种骨相美,单看面相的话,完全看不出是个老人。
但是若是将视线落到对方那白发苍苍的发丝上,却又显而易见了。
此刻在她的脚边,一只土狗趴在那里,很是温顺。
想来便是刚刚被叫阿黄的狗了。
“那是孟婆婆,这处陵园的总管理人,其实平日只需要负责人来打理就好了,但是李叔叔将她请了过来,这次雅雅的葬礼,将由这位婆婆亲自主持。”
每个行业中都有那么寥寥几位站在顶点的人存在,甚至哪怕是退休了,只要尚且活着,都有着在行业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很显然这位阿婆就是。
孟婆婆走了过来,冲着二人打了招呼。
“以往阿黄都是很乖顺的,说真的,今天突然这样反常,还是第一次。”
苏然看向那只土狗,土狗紧跟在孟婆婆身旁,此刻也抬着头看着他。
苏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这只土狗是有灵性的,仿佛是能够看到自己身上,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奇怪,令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阿黄是只田园犬,年纪已经很大了,陪了我啊,已经有十多年了。”
孟婆婆笑着与苏然说道,她发现这个年轻人一直在看着这只狗,似乎很是好奇的模样。
“田园犬好啊,祖宗严选。”苏然开着玩笑接话道,“孟婆婆,咱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我总觉得……您有些眼熟。”
“怎么,是觉得我像是哪位明星吗?”孟婆婆打趣道,“见过我的很多人都这么说。”
“可能是认错了吧。”苏然摇了摇头,“前些天,我的脑子出了点问题,记忆都不大清晰了,一段时间总是很混乱。”
“记忆这种东西可是很玄妙的,就像是人们长大了,很多婴幼儿时期的记忆都会忘记,或许会在潜意识中依然存在着,并以梦境的形式时不时会以一种令人不解的方式呈现出来,但是它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不是我们完全遗忘了,只是沉入了潜意识的底层。”
孟婆婆说道。
“如果真的实在记不起来了,或许,那并不是大脑背叛了你,反而是在保护着你。”
“保护我?”
这是苏然从未设想的方向。
可孟婆婆却只是笑着,并未继续言说。
她看了眼时间,“我们该走了,葬礼就要开始了。”
……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聚集在这里,送别一位年轻而美丽的生命——李欣雅女士。
“她是一位充满希望与梦想的年轻女士。她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如昙花一现,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我们悼念着她那璀璨而短暂的生命,回忆着她的善良与坚毅,她就像这世上最耀眼而夺目的珍珠,在她的一生中,是那么地耀眼……
“如今,她已悄然离去,留给我们的是一份深深的思念与无尽的惋惜,一个如此年轻而美好的生命,就此停滞在了她的二十二岁……
“愿她安息,愿她的灵魂在天堂安息。”
现场一片肃穆,时不时轻声的啜泣声掺杂在人群之中。
苏然站在人群的最后,目光穿过间隙,看着那一方孤独的棺椁。
生与死的别离总是令人痛彻心扉且心怀遗憾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论如何想要挽回,都无法改变的无可奈何。
天上的乌云从未散过,低飞的鸟儿在树梢间穿行。
人群逐渐散场的时候,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了苏然身旁。
“自我介绍一下,李桥明,我们之前有电话联系过。”
苏然看着眼前这个与李欣雅有着些许气质相像的男人。
“苏然。”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我没想到你会来。”李桥明的微笑显得有些苍白,以往神色犀利的男人这时候宛若垂暮了的狼,“不过如果雅雅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
苏然看着远处的墓碑,久久不语。
“不走近些看看吗?与她道个别。”
“不了。”苏然摇头,“生离死别,往事如烟,她已经离开了,留在这里的,也只是一抔骨灰罢了。”
哪怕是有再多的言语想要倾诉,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李桥明听出了苏然的潜台词,也便不再多说什么,“雅雅很喜欢你……虽然这话从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口中说出来,没什么可信度,但是这确实如此。
“我在她的出租房里发现了很多有关你的照片,那似乎是她在异国他乡坚持下来的动力。”
什么嘛,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收藏自己的照片?
听着这话,苏然却很想苦笑两声。
可是心里却有些压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我应该早些注意到的,这些年里,她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我和她妈妈都没有做好一个父母该尽的义务和榜样,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自以为满足了物质上的需求,便能够成为一个好父亲……”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可怜你吗?”苏然的声音很冷,“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活得还真是够可笑的。”
李桥明却是自嘲般一笑,并不在乎苏然的冷嘲热讽。
“或许是如此吧,我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而已……如果,我能够再尽职尽责一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