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秋上一次和杨伯伯接触过。
说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每个人身上是有一种固定的气味的。
就像婴儿熟悉妈妈的味道。
与其说是气味,也可以说是气场。
这往往是在他人心中留下印象的一种特定媒介。
这种感觉往往会出现在十分亲近的人身上。
或者说是那种在心里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之人身上。
吴秋秋从前没有和杨伯伯有过什么接触。
就是几天前他们合力将水里的人救了上来,并且打捞起来不少浮尸。
杨伯伯这人自然也在吴秋秋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所以,吴秋秋是能感觉到杨伯伯身上的那种气息的。
像是水草,泥土,烟丝,混合揉杂在一起的特殊气味。
前面祈福的杨伯伯身上,虽然也隐约有这种气息,但是吴秋秋又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劲。
就好像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身上又多了很多其他复杂的东西。
这让吴秋秋有些看不懂了,
吴秋秋转而看向了其他人。
发现骆家主今天没有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身为家主他居然缺席了?
吴秋秋眼睛微微闪烁片刻,大抵猜到了什么。
想来昨晚这位家主睡得并不安生。
没有消息传出,就应当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骆家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昨晚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菜罢了。
而今天来的人,吴秋秋没见过。
看年纪似乎比见过的那位家主更年长几岁,也瘦削一些。
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但是相较骆家主却又多了一丢丢阴鸷。
只是一眼,吴秋秋大抵便看出了这是个什么人。
有点阴险。
且还是浮于表面的那种阴险。
心机恐怕是不如骆家主。
这也难怪,人家登上了家主之位。
这个恐怕只是骆家主的一位兄弟。
今日那骆家主身体抱恙,便由这位兄弟来代替监工。
看这样子,骆家内部也不太平。
争权夺利之事估计发生了也不少。
只见这个中年人抱着手,一脸阴沉地看着杨伯伯跳祈神舞。
眼神之中分明装着一些不耐烦。
不时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吴秋秋自然是不知道。
不过,她看到了后方跪着的那一群女孩子。
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
这些女孩子,就是上次在骆家看到的那一群由旁支领来的女孩。
平均年纪就在十五六岁之间。
一个一个看上去都稚嫩无比。
脸上的表情也各种各样。
或是好奇,或是不安。
她们并不知道今日骆家修桥动工,将她们带来这里跪着祈福意味着什么。
但是被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指指点点,加之供奉,锣鼓,祈神舞等一系列操作,莫名地让心里一阵惶恐。
出于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
只是,她们好像逃不了。
因为周围全是骆家家丁。
这些都是骆家养的护院,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并不好惹。
她们一群弱女子又哪里会是对手呢?
吴秋秋皱着眉头沉思。
动土之日祈神当然说得过去。
但是让一群女孩在这跪着是做什么?
而且这些少女跪着的方位似乎还不是随意跪的。
错落有致。
每个方位都像是计划好的一样。
倒像是一个,奇怪的阵法。
除此外,祭坛的四个角都用竹子挂着一个剥了皮的动物头颅。
有鸡,羊,猪,牛。
倒挂在竿上,已经泛黑的血顺着竿子往下滴。
不像是祈福。
反倒像是,献祭。
而那些女孩,就是献祭的祭品!
吴秋秋在一群女孩中,看到了骆月然的脸。
相较于其他女孩惶恐不安的表情,骆月然很安静,脸上看不出害怕。
虽然没有东张西望,但是眼神却一直在偷看四周。
好奇得很。
周边人窃窃私语。
“骆家这次求天地赐福,求鬼神宽恕,还请了人给死去的亡灵超度,已经很全面了,这次大桥应该能成功建起了吧?”
“不清楚,不过你看这次招了二十多个工人,估计很快就造好了。”
“这可太好了,以后有桥,每次过河就不用心惊胆战的了。”
“骆家当真大义。”
吴秋秋听不出什么有用信息,眼神便继续落在了祭坛上面。
这时,杨伯伯的祈神舞也跳到了尾声。
他命人将东南西北的四个动物头都取了下来。
然后一匕首捅进了它们的眼中。
泛黑的血滴进了碗里。
等到四个动物头的血都尽数滴进去之后,那已经开始凝固的鲜血已经有了半碗。
杨伯伯伸出无名指进去搅动。
直到四种血液全部混合。
“母鸡,母羊,母猪和母牛......”
吴秋秋喃喃自语。
有点搞不懂这杨伯伯到底要做什么了。
而后杨伯伯端着那碗已经融合的血液,看向跪在下面的少女。
然后走到其中一个少女面前。
“手指给我。“
杨伯伯说道。
虽然声音没变,但是语气变了。
不像上次那么和蔼。
反倒是充斥着冷意。
有一瞬间,吴秋秋浑身冒起了冷汗。
这个人绝对不是杨伯伯。
可还没有等她做出动作,那女孩怯生生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杨伯伯二话不说,用匕首割破了少女的手腕。
少女惨叫一声,后面的女孩也惴惴不安起来,脸色全部褪去了血色。
“别怕,不要你们的命,今日用你们的血来祭拜天地鬼神,未来骆家大桥才能成功修建,你们都是功臣。”
一直没说话的那位骆家中年男人这个时候总算是开口了。
“族长将你们从旁支接过来,给你们开蒙,上学,好吃好喝地养着,自然也到了你们为骆家奉献的时候,这点苦都不愿意吃,那改日就将你们送回去。”
女孩们被吓得瑟瑟发抖。
骆月然急忙道:“不要,二老爷不要送我们回去,我们愿意为了骆家奉献。“
说完竟然主动拿着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二老爷脸上闪过满意之色。
好孩子。
杨伯伯闷不作声,接住了少女的血。
很快,女孩们的血都被取了一遍。
一共七个少女。
“处子血......”
吴秋秋喃喃自语。
为什么今日骆家所做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真的,仅仅是为了祭拜天地鬼神?
她总觉得骆家此举图谋甚大。
吴秋秋是外来客,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毕竟在她的时代,这些人早死了化成一把灰。
心狠也好,冷漠也罢。
吴秋秋没有出声阻拦,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她想知道骆家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杨伯伯身上又发生了何事?
为何一个人前后差距会如此之大?
杨伯伯端着那碗已经快要装满的鲜血,再次搅动混合。
然后跪在祭坛之上,用手指沾血涂抹。
最后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鲜红血阵。
血阵化成的那一刹那,四周狂风乍起。
那四周的竹竿都被吹断了,衣袍更是被吹得猎猎作响。
在场之人无不是抬手挡脸,吴秋秋和安安比较瘦小,更是被吹得后退了好几步。
毫不夸张地说,这风能把人掀飞。
也亏得此处人多,才没有出现死伤。
就是在这么大的风中,那血阵之中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包括那七名少女。
她们竟是连衣袍都没有被吹动分毫。
吴秋秋被吹得睁不开眼,只好用手挡着眼睛,艰难地看着祭台之上。
那血阵一眼看去就十分诡异,好像一只巨大的竖眼。
剩下的血,杨伯伯将之点在了女孩们的额头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秋秋看到了一种血气,连接着这群女孩和那个诡异阵法。
大约过了一刻钟。
狂风总算是停下了。
“礼成!”
“可以动工了。”
拿着工具的汉子们高呼一声,挥舞手中工具,开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