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打得好啊黑月哥!我是废物!”破军瞬间切换出一副谄媚到极点的笑容,变脸速度快得惊人。
“川剧变脸都没你快。”黑月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语气虽然疲惫却带着惯有的嘲讽。
破军心说不是哥们我他妈还能说什么啊?想不到啊好兄弟,他妈的老子在这里被当陀螺抽了半天,你顺手就把事办了还抱得美人归,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哥们好好在家里躺着喝着冰啤酒看足球比赛不好吗?
“话说...茜茜还活着吧?在座各位就她一个没有异能的,刚才那阵仗,普通人可扛不住。”黑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破军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茜茜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妈的,光顾着看黑月抱得美人了,他的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别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幽幽传来。
黑月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贪狼像条被抽了骨头的死狗一样瘫软地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我早就开了道异次元之门...把她扔...呃...送走了...”他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黑月沉默了一瞬,“你怎么不带其他人一起走?”
“我靠,哥们儿倒是想啊!你那黑雾的能力也太他妈邪门了,我就复制了那么一次,差点直接把老子榨成人干,能挤出一道门把最脆皮的送走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贪狼哭丧着脸,“我那边正坐在炕头上吃杀猪菜呢,酸菜血肠嗷嗷香!刚扒拉两口就接到个消息说你们在波塞冬要团灭了!我筷子一扔就往这儿跑,我图啥啊我!”
“兄弟你说话已经带上东北口音了...”黑月叹了口气,随即他突然一愣,眼神锐利的盯住贪狼:“这里发生的事是谁通知的你?”
“诶?”贪狼被问得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困惑,“嘶…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声音好像又有点子耳熟…”
“让你来你还真敢来啊?”黑月哑然失笑,胸腔震动牵动了伤口,让他咳嗽了两声,“不怕真死在这儿?”
“诶哟喂您这话说的,接到电话我还想呢卧槽好大的事儿,比我抢我鸡蛋都严重,那我召唤着沧月大人和你一起这世界上谁不都得顺手当兵补了啊?我在旁边摇旗助威大声喝彩不就好了?谁他妈能想到是跟这种规格的玩意儿打啊!天下无敌但是天上来敌?义气值透支见底了!”贪狼的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瘫在地上像一滩软泥,他喘了口气,瞥了一眼旁边的破军,“但话又说回来,这傻逼好歹是老子的哥们儿,他要是真折在这儿以后谁给我半夜传那些欧美高清学习资料...”
“你妈的!老子刚开始感动!”破军破口大骂。
黑月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听着这两人毫无营养的低俗斗嘴,一直死死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建议你们尽快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沧月的眼睛依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否则,你可能还需要维持这个姿势很久。”
黑月的手臂猛地一僵,一股混合着尴尬和无奈的情绪涌了上来。都这种时候了这位女王陛下依旧用最冰冷的语调说着最现实的话,仿佛刚才那场并肩死战和此刻难得的脆弱依靠都与她无关,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过是需要高效处理的事务。
“那枪就不管了?”黑月低头看向怀中,目光扫过远处那柄依旧钉在龙骨上的冈格尼尔,“还有那个恩利尔,他看起来伤得不轻。”
“不必。”沧月的声音依旧轻淡,“恩利尔无碍。只不过‘万磁天神荡’所需能量过于庞大,他的义肢本就难以承受,崩坏是必然的代价。给他些时间,自然会修复如初。”
她微微停顿,视线似乎无意地掠过那柄焦黑的长枪。
“至于冈格尼尔...它会自己回到主人身边。”
黑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窜过脊背。在沧月的叙述里那柄枪仿佛拥有生命,就像猎犬总会嗅着主人的气息回家。
“那个骨架子怎么办?”黑月的目光扫向身后那具已经没有了生机的骸骨。
“留给他们来处理吧...即使这个地方沉了也不会对它造成什么损伤,奥丁会有办法取走它的。”沧月又闭上了眼睛。
一阵沉默后,黑月脑子像是突然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话说你想不想来块酒心巧克力?”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放孤下来。”沧月的命令来得又快又冷。
“啊?”黑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沧月终于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里竟罕见地漾起一丝近乎戏谑的微光,“还没抱够?”
“没!没没没...”黑月额角瞬间渗出一滴尴尬的冷汗,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让她双足稳稳落地。
她的体重很轻,身子似乎也比看起来更软,抱着的感觉其实还挺...
该死!黑月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烫到一样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极其诡异的念头全部驱逐出去。
“我他妈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黑月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下意识地偷偷瞥了一眼沧月的侧脸,所幸女王陛下似乎并未察觉他刚才那些诡异的心绪波动。
沧月稳稳站定,右手随意地横向一划,仿佛拂开一片看不见的纱帘,一道边缘流转着紫色幽光的异次元之门无声地在她面前洞开。
“这个门能够维持五分钟左右,直通到q博士的临时基地,孤先回去了,你们尽快吧。”她没看任何人,头也没回,直接踏入了门中,身影消失在门后,没有留下丝毫多余的涟漪。她来的时候刀锋般锐利,离开的时候平淡至极。
“行了,别跟条死狗似的瘫着了。”破军骂骂咧咧地一把将软泥般的贪狼从地上薅了起来,粗鲁地甩到肩上。
“轻点!活爹!轻点儿!骨头要散了!”贪狼疼得龇牙咧嘴,倒抽着冷气哀嚎。
黑月的目光从那扇依旧旋转的异次元之门上收回,落在了身旁的三月身上:“你们俩应该不用我挨个扶吧?”
“不,不用。”三月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怔了一下才回答,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问,“我们...要一起走吗?”
“你傻逼啊?”黑月几乎被气笑了,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不然我们他妈损兵折将差点全交代在这儿是为了来这鬼地方旅游吗?”
“抱歉...”三月的脸颊瞬间涨红,“...多谢,黑月哥。”
黑月准备继续怼人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在他的记忆里这好像是第一次从三月口中听到“哥”这个称呼,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算不上融洽,更多的是较劲以及互看不顺眼。那些习惯性的嘲讽和挖苦已经到了嘴边,却在触及三月的眼神时,悄然咽了回去。
“说到底只是相处的有点糟糕的弟弟妹妹...”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三月的肩膀:“没事就好。”
但四月却清晰地看到,黑月方才拍向三月肩膀的那只手在收回的瞬间,有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
她不由得愣怔地望着他。
也许这个总是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无所不能的男人,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在乎他们。虽然以往见到三月时他脸上永远挂着不耐烦的冷笑,连带着对她说话也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远千里赶到这里要带他们回家。可能在他们失踪的时候,他表现得有多愤怒有多烦躁,心里就有多害怕。
天下无敌也不是很开心吧,曾经每天把自己关在黑月岛房间里的他也许每天都要自己面对那些可怕的孤独。
“走吧,别让那边等急了,这门撑不了多久。”黑月朝破军示意了一下。破军点点头,搀扶着还在哼哼唧唧的贪狼,一瘸一拐地率先迈入了那流转着紫色光晕的异次元之门。
“你们也一起...”黑月转过头,对三月和四月说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三月和四月也猛地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都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噼啪声清晰地从他们身后传来,那是某种类似于骨骼摩擦的声音。
不会吧?还来?卧槽了留条活路不行吗?如果这条骨龙再爬起来黑月是真的打不动了,虽然还能站着,但是他已经基本用不出异能了,他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火车犁了一遍,现在酸疼的走路都有些吃力。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疲惫,转过了头。
预想中骨龙重新站起的恐怖景象并未出现,庞大的龙骨依旧死寂地瘫倒在那里,如同一座尸骸山脉。但是在那巨大的白色头骨顶端,赫然立着一个人形的物体。
那东西似乎是由散落的骨骼碎屑强行拼凑而成的,身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散架。形态扭曲而不稳定,勉强维持着人类的轮廓。
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跳动着两簇火焰。
两簇猩红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