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人一熊睡在一起。
因为大白熊的体格足够强壮，鄂尔多让人把床加宽了许多。
这与这个时代的规矩不符。
不过只要小熊睡得舒服就行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鄂尔多没有那么封建。
没那么封建的鄂尔多晚上又做梦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是看到穿着象牙白长袍的少年静静的坐在秋千上。
这秋千是白熊长大后他让人改过的，能够承担几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小熊。”鄂尔多轻轻唤了一声，就坐在少年身边。
严格来说，他只见过少年三次，上一次，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而已，连袍角都没有看到过。
“鄂尔多……”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一般来说，意志力不够强大的人，如果没有人提醒他这是在做梦，他是反应不过来的，所以梦中的顾景川此时是真实的。
反倒是鄂尔多有些小心翼翼，担心戳破梦境，眼中再次失去少年的身影。
“鄂尔多，我很想出去玩。”少年微微侧着头，仿佛在盯着鄂尔多的袍角看。
鄂尔多心中一软，觉得他太过于小心翼翼了。“我会带你出去玩的。”
他也心疼他，觉得他不该关在小小的四方院里面。
于是他轻轻拉起少年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安抚的握住，“小熊，我会带你出去的。只是，若是你像现在一样就方便多了，熊身毕竟太大了……”
鄂尔多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傻，这是梦境。
这个少年也只是小熊的想象，或许在他的眼中，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熊，反而和他们一样，都是人。
或许他一直都认为，他就是一个会说话的白衣少年。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们语言不通，只有梦里才能听懂对方说什么。
“真的吗？”少年问道。
“是！”鄂尔多总是会做到他对小熊承诺的事情，做不到的他是不会承诺的。
“如果，我是现在这副模样，就可以出去玩了吗？鄂尔多是从来不会骗我的！”顾景川语气笃定的说道。
这几年常常是这样，鄂尔多说要给他什么，第二天立马就有了，绝不食言。
“小熊……”
鄂尔多发现随着这句话落下，少年脸上模糊的光不见了，反而出现一张十分年轻的脸。
圆圆脸，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带着一点儿憨憨的气质。这种气质和少年精致的五官有些矛盾，却又格外的吸引人。
长得好看的人鄂尔多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样矛盾的人却很少。
而且，小熊是他见过的所有长得好看的人里面最好看的。
“小熊，在你的梦里你认为自己是一个这样的少年吗？”鄂尔多说着想要碰一碰他的脸。
“梦？”少年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
黑暗中，同样的场景下，又是大眼瞪小眼。
“没事，不怕。”看着白熊黑豆眼里闪过的慌张，鄂尔多轻轻拍着他的身体说道。
顾景川眨眨眼，鄂尔多的确对他很好了。一个对谁都瞧不上的官员这样哄着一头熊？
想到此处，顾景川试探的挪着胖乎乎的身子，想要扎进鄂尔多怀里，只可惜，他太强壮了。
鄂尔多像是感受到他的意图，尽量抱住他，给他安全感。
“鄂尔多，你会害怕吗？”顾景川尝试着说道。
黑暗中的鄂尔多猛地瞪大眼睛，一阵恐慌过后就是剧烈的惊喜。
他不爱听话本子，偶尔白熊听小春念的时候他会听一耳朵，所以也知道一些山精妖怪会变成人。
他家小熊是吗？
鄂尔多不信鬼神，亦然不怕鬼神，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可以信一信。
“我怎么会怕？”声音一出鄂尔多就感觉有点儿不好，好像有点儿沙哑，也不知道小熊会不会介意。毕竟，小熊的声音是那么透彻好听，是个完完全全的少年，干净无比。
“那就好！”白熊尝试着把脑袋扎进男人怀里，扎不进去也没关系，因为，他周身已经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让他完全变成一个人类的模样。
“小熊？”
他变得小一份，鄂尔多就抱得紧一份。他总担心小熊会逃跑。
他这些年太孤独了，他是专门训练出来的臣子，他身边没有一个足以并肩的人。他不允许和他相依相伴的小熊离他而去的。
“鄂尔多？”顾景川感受着身上的力道带着一些疑惑。
比起时下的一些男子顾景川的个子是不矮的，只是比起他做熊的时候矮一些，有一米七五以上吧。
只是他天生就是那样，小骨架，所以很轻松就被人搂在怀里护起来了。
“嗯！”鄂尔多抱着人还感觉有点儿不真实，甚至背着顾景川偷偷掐自己的大腿肉。
等感觉到疼了，才咧嘴笑着。
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未笑得如此傻气。
幸好，小熊现在在他怀里，他看不见自己的傻样。
“怎么这么聪明，会给我托梦？还会变成人？我都有些好奇你变成人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和梦里一样。”
鄂尔多一手紧紧抱着人，一手又摸索着去触碰对方的脸，想知道是长成什么样子。
顾景川闭了闭眼睛。做了人，他才知道鄂尔多的手有多粗糙！他那么不辞辛劳的练武，手心早就像老树皮一样了。
鄂尔多在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时也想到了，所以他越发的小心翼翼。
他是练通臂拳的，两只手上少不了茧子。
这么细嫩？有点儿像他穿在身上的蚕丝布料了。
不过，五官倒是和梦里的差不多。
小熊还挺会变的。
顾景川终于还是开口：“为什么不点了蜡烛看呢？是害怕吗？”
鄂尔多的喉结动了动，有些发干。是！他害怕！他害怕点燃蜡烛后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又是在做梦而已。
于是他安抚的拍拍对方的背：“夜深了，睡吧，明天，我们再慢慢看。”
“若你一直是这样，走到哪里我都带着你，好不好？”
小熊还小时他办事总爱带着他，只可惜后来长大了，藏也藏不住了。
不过如今看来，长大了也好，这不就长成一个少年了吗？
“好。”
顾景川本来就心大，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如同往常一样睡去了。
倒是有人时不时摸摸他的身体，确认他真的是人，以安慰自己激动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