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诸葛诞驻节寿春,坐镇扬州,他本与夏侯玄、邓扬诸人,互相标榜,号为八达,至夏侯玄等夷灭,诸葛诞的势力不敌司马氏,于是隐忍不发。后配合大将军司马师平定毋丘俭、文钦叛乱并击败东吴的支援,因而得代毋丘俭位置,且进封高平侯,加官征东大将军。
但诸葛诞看见好友邓飏、夏侯玄等先后被诛杀,而王凌和毋丘俭亦被夷灭三族,又不满司马氏兄弟擅权,心中十分不安,恐不免再蹈覆辙,于是在当地赦免罪犯,蓄死士,散财赡众,收结人心,且借口为防备吴国,更请添兵筑城,是为自保固计。
甘露元年(256年),诸葛诞以东吴有意进攻为由,向朝廷要求增兵十万和沿淮河筑城抵御。当时,司马昭刚刚执掌朝政,颇感到怀疑,长史贾充建议派遣部下去慰劳征东、征南、征西、征北四将军,并观察他们的志趣、动向。
司马昭派贾充到了淮南,贾充见到诸葛诞,一起谈论时事,贾充故意说道:“洛中的诸位贤达之人,都希望实行禅让,您认为如何?”
诸葛诞却严厉地说:“你不是贾豫州的儿子吗?你家世代受到魏朝的恩惠,怎能想把国家转送他人?如果洛中发生危难,我愿为国家而死。”
贾充闻言,默然无语,已知诸葛诞心意,饮罢告辞,离开寿春,返回报告司马昭,并向司马昭献议道:“诸葛诞在扬州,颇得众心,不如征令入都,免为后患。”
司马昭蹙眉道:“恐诸葛诞未必肯来。”
贾充又说道:“充亦知他未肯应召,但召他不至,反速祸小,否则反迟祸大,愿明公裁察。”
甘露二年(257年),司马昭于是请旨,征诸葛诞为司空。诸葛诞果然迟疑,且见诏书中云,可将兵符,交与扬州刺史乐綝,更觉得乐綝从中倾轧,不由的愤嫉交乘,当即带领数百骑,径赴扬州,佯言将奉诏入洛,与乐綝辞行。
乐綝不知有诈,迎接诸葛诞进入客厅,诸葛诞便指挥骑士,一拥上前,吓得乐綝逃至楼上,终被杀死,于是诸葛诞征兵聚粮,准备起事;且遣长史吴纲,送少子诸葛靓入质东吴,称臣乞援。
吴相孙峻,骄淫无道,国人侧目,司马桓虑,将军孙仪等,先后谋算孙峻,俱被杀死。
全公主与孙峻私通,往来日久,因前曾谮害太子孙和,妹夫朱据,与妹朱公主,均有异言。
朱据已被贬官遭死,惟妹尚存。全公主余恨未消,竟诬妹与孙仪通谋,朱公主复致坐死。是何戾气,出此恶毒之妇人?
孙峻年未四十,恶贯满盈,忽患心痛,自称为诸葛恪所击,半日即毙,时年三十八岁,交代后事属诸从弟孙綝,孙綝已为偏将军,至是进任侍中,拜武卫将军,领中外诸军事。
骠骑将军吕据,素嫉孙綝,遂与诸督将连衔,上表推荐卫将军滕胤为丞相,孙綝独奏调滕胤为大司马,使他出镇武昌。
滕胤尚未行,吕据已由江都回来,使人报告滕胤,共同废黜孙綝。
孙綝得知消息,遣从兄孙宪,引兵防御吕据,且催促滕胤即日赴镇。滕胤不肯依言,反勒兵自卫,孙綝遂奏称滕胤谋反,率军攻打滕胤,将滕胤杀死,并夷灭三族。滕胤不自量力,死亦自取。
吕据既失内应,复为孙宪所阻,害得进退两难,或劝吕据北行投奔魏国,吕据慨然道:“我若为叛臣,有何面目对我先人?”遂服毒自尽。
吕据为故大司马吕范次子,自杀以后,由孙綝奏为叛首,亦夷其三族。
吴主孙亮下诏改元,号为太平,孙亮嗣位时,改元建兴,越二年改元五凤,五凤三年,又改号太平。进升孙綝为大将军,封永宁侯。
孙綝从兄(堂兄)孙宪引兵回到京都,未得升迁,且见孙綝倨傲无礼,心甚怏怏,因而与将军王惇,共同谋划诛杀孙綝,不幸事情泄露,孙綝发觉后杀掉了王惇,并逼迫孙宪服药自杀。
过了一年,正值诸葛诞遣送儿子诸葛靓入吴为质,称臣请救,孙綝方欲图功耀威,当然乐从,便命将军全端、全怿、唐资等,与降将文钦父子,领兵三万,前往援救寿春。
魏大将军司马昭,听闻得诸葛诞起兵,急忙入宫面奏,逼令魏主曹髦亲征,且请郭太后慈驾同行。挟天子并挟太后,无非防有内变。郭太后及魏主曹髦,不敢不从,当由司马昭调集大兵二十六万,陆续东下,自拥两宫车驾,出屯丘头,使镇东将军王基,与安东将军陈骞,领兵十万,进图寿春。
王基等方至城下,吴将全端和全怿等,已先进入寿春城中,助诸葛诞固守;王基挥兵围城,再向司马昭请兵十万,把寿春四面环住,围得水泄不通,文钦等屡出犯围,均被击退,东吴又遣将军朱异率三万人至安丰,为寿春外援。
曹魏这边亦令将军石苞,督同兖州刺史周泰,徐州刺史胡质等,击败朱异。
朱异走报孙綝,孙綝于是大发士卒,出屯镬里,仍使朱异同将军丁奉、黎斐等,引兵五万,再救寿春。
朱异将辎重留屯都陆,自出黎浆,不意魏将石苞等,又复杀来,朱异与战失利,仍然失败。还有魏泰山太守胡烈,暗中引精兵五千人,从间道绕出都陆,把朱异所留的辎重,一炬成灰;朱异兵丧粮尽,不得已仍回去面见孙綝。
孙綝怒责道:“汝两次失败,何颜见我?”
朱异以魏兵势大为辞,孙綝复叱道:“再去决一死战,不必向我饶舌。”
朱异答言有兵无粮,不能再往。
孙綝拍案道:“谁叫汝辎重被毁?到此还敢违我令么?”一味蛮话。
朱异尚欲再辩解,孙綝竟然拔剑起座,一下子把朱异劈为两段。朱异是为东吴名将,骤然被杀死,将士们都有违言,孙綝自知支持不住,索性退归吴都。
适吴将全怿兄长之子炜仪,因讼得罪,奉母奔魏,可巧司马昭亲来督攻,即收纳炜等,且伪作全炜书信,嘱全炜的从人,赍送寿春,递与全怿。书中大意,说是孙綝还都,责诸将救诸葛诞无功,罪及家族,因此奔魏逃命。
全怿得书惶急,即与全端,带领部众,出城投降魏军,寿春城内,兵力益孤。
诸葛诞的部将蒋班、焦彝,劝诸葛诞背城一战,诸葛诞又不从,二人料诸葛诞必败,也就出来投降魏军。寿春自被围攻后,差不多已有半年,勉强过了残冬,粮食垂尽,诸葛诞屡次突围,终不能脱。
文钦向诸葛诞献议,请将北兵尽行驱出,但留吴兵,与诸葛诞坚守,方可节省粮食,诸葛诞因为与文钦以往的嫌隙、对尽释北方人以节省粮食的分歧,不禁起疑,文钦说至再三,诸葛诞勃然大怒道:“汝教我尽去北军,连我也好送死了!”说着即拔刀砍死了文钦。
文钦之子文鸯和文虎,听闻父亲被杀,当然悲痛愤怒,便逾城奔投魏营,军吏请按他前罪,一并加诛,司马昭独解说道:“钦敢叛国,应受族诛,但今却不应出此。钦子穷迫来降,若将他诛戮,反使城内守兵誓死拒我,岂不可虑?”
于是召入文鸯、文虎二人,面加抚慰,更表为偏将军,封关内侯。能收能放,奸谲不亚老瞒。一面使骑士数百人,绕城大呼道:“文钦子尚不见诛,反加封赏,汝等何不早降,同受爵禄呢?”
吴国的守兵听着,俱被诱动,往往缒城出降,司马昭乘势攻城,一日一夜,便得登陴,杀入城中。
诸葛诞率亲兵数百人,开城欲走,被魏司马胡奋追及,一刀毕命,胡奋指挥部曲,将诸葛诞亲兵,一齐缚住,劝令投诚。
谁知他都不肯降,杀一个,劝一个,随劝随杀,竟至杀尽,并将诸葛诞全家诛戮,夷及三族。吴国将士唐咨投降魏军,惟偏将军于诠,慨然叹息道:“大丈夫受命行军,不能救人,反甘屈节,我所不为。”说罢,竟而摘去头盔,冲入阵中,致为乱军所杀。可见吴大帝于地下。
司马昭安民已毕,查点吴兵,乞降不下一二万人。
或谓吴兵家小,尽在江南,将来必有他变,不如坑死了事,司马昭摇首道:“古时良将出师,全国为上,但教元恶歼除,何必多戮他人?”
遂令降卒分布三河,听令安处,拜唐咨为安远将军,唐咨以下有裨将数人,士卒饥饿有病的,供给粮食医药。有人说吴兵必然不肯为我们效力,请求把他们活埋了。司马昭说:“放他们回去,才显示出大魏的宽宏大度。”众军士皆心悦诚服。
司马昭的子孙能得为帝数年,未始非这件阴功。惟司马昭欲乘胜攻伐东吴,由镇东将军王基谏阻。又闻蜀将姜维,复出汉中,于是留王基都督扬州,自率大军西归。途次接得邓艾军报,乃是蜀兵已经却退,昭得放心,还抵丘头,奉着两宫车驾,回到洛阳,群臣又称昭功德应授荣封,魏主髦乃令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昭尚推辞再四,方将成命收回,这且待后再表。
且说吴大将军孙綝,引兵还都,威名虽挫,骄横如故。吴主孙亮年已十六,亲揽政事,见孙綝专权好杀,未免感到不平,往往因孙綝入朝,设词问答,孙綝辄为所窘,乃托疾不朝。
孙??使弟孙据为威远将军,入宫宿卫,孙恩为卫将军,孙干为偏将军,孙闿为长水校尉,分屯诸营,为自固计。
吴主孙亮尝翻阅旧案,得见朱公主死状,疑有冤诬,乃召问全公主,全公主胆虚心怯,反谓朱公主罪证,是由朱据二子熊、损所言。朱熊已督虎林,朱损亦督外都,孙亮责他有心害母,立使将军丁奉,赍诏赐死。
孙损妻为孙峻之妹,孙綝因上书谏阻,孙亮独不从。全公主恐祸及己身,故意讨好孙亮前,叙述孙綝兄弟罪恶,被孙峻奸污有年,乐得借此出气。
孙亮遂与她谋划诛杀孙綝,且引将军刘承,密商计划。孙亮之妃为全尚之女,时已立为皇后,全尚之子全纪为黄门侍郎,孙亮召入与语道:“孙綝极恶专势,轻看于我。我下诏命令他救援唐咨,他却没有一点动作,反推卸责任给朱异。他随意滥杀有功的臣子,而从不上表告知,现在又筑宅邸于朱雀桥南,不来见孤。这般自在,不可久忍。现在图谋着要逮捕他。你父亲现在是中军都督,让他严整兵马。当时候我亲自率领宿卫虎骑、左右无难等亲卫军队围困他,以诏书让他束手就擒。你回去后务必告诉你的父亲,只是千万不要让你母亲知晓。女人既不明白国家大事,她又是孙綝堂姐,见面怕是会泄露军情。这就耽误大事了。”
全纪唯唯受教,出宫报告父亲全尚。全尚素无远虑,竟向妻子孙氏漏泄,孙氏即使人报告给孙綝。但顾母家,不顾夫族,全尚居然没有考虑,导致被妇人误事,往往如此。
孙綝闻报大怒,夜晚让弟弟孙恩袭击执拿全尚,并在苍龙门外,诱杀刘承,然后引兵包围王宫。
吴主孙亮亦愤不欲生,上马带鞬执弓欲出,说道:“孤是先帝的嫡子,在位已有五年,谁敢不服从?!”
侍中近臣及乳母等一起拉住孙亮。孙亮终于不得出,哀叹二日不进食,并责备全皇后道:“你父亲如此昏庸,几败国事!”
全皇后长得很有姿色,又对着孙亮楚楚可怜的哭泣,孙亮不忍心再责骂。
又召来了她的兄弟全纪,全纪说:“我父亲奉诏不慎,辜负了陛下,我没有脸面再见圣上了。”说至此,竟拔剑自刎。可谓烈士。
使人当即返报,孙亮不胜叹息,全尚想设法解围,哪知孙綝敢作敢为。
孙綝让光禄勋孟宗上告宗庙废孙亮帝位,并召群臣商议道:“少帝精神错乱,不可以处大位,继承社稷,我已经告诉先帝废掉他了。各位有不同意的,提出异议。”
群臣都很害怕孙綝,说:“都听将军的。”孙綝让人以孙亮的罪状班告远近。尚书桓彝因不肯签名,被孙綝当场杀死,又遣中书郎李崇,带兵入宫,夺取玺绶,逼迫孙亮夫妇出宫,由将军孙耽,押送就国,孙亮始终无法,只好挈带家眷去讫。
孙綝复徙全尚至零陵,全公主至豫章;全尚在途中,又被孙綝派人刺死,但是没有刺杀全公主。孙綝欲自立为主,恐众人舆情不服,商诸典军施正,正劝孙綝迎立琅琊王孙休。
孙綝于是令宗正孙楷,与中书郎董朝,迎孙休入都。孙休曾经梦见乘龙上天,但是所坐的龙有首无尾,惊为奇事。乃是不得传子之兆。
至是孙休启行至曲阿,有老人于孙休前请道:“事久变生,愿大王速行。”孙休乃兼程入都,留驻便殿。
孙恩奉上玺绶,三让乃受,即日登正殿嗣位,下令大赦,改元永安。时年,东吴皇帝孙休二十三岁。
孙綝志得意满,开始肆意妄为,甚至破坏民间信仰,烧掉伍子胥庙,又破坏各地的佛寺,斩杀僧人。孙休即位后,孙綝自称草莽臣,到宫门上书说:“臣自我反省,不是主持国家大政之才,只因是皇上近亲,地位才居于群臣之上,损伤皇帝名声,污坏皇位,罪责昭彰,寻究罪过,日夜忧惧。为臣听说天命辅助诚信,必定亲近有德之人,故此周幽、厉二王失去法度,而宣王中兴。陛下有圣明的德行,继承帝业,应得贤良辅佐,以此调谐朝政,即使唐尧那样德行盛广,尚且需要后稷与契的辅佐,以协助明圣的德行。古人有言:‘显出能力就列位任职,没有能力就辞官离任。’为臣虽然竭力施展自己的能力,但对各种朝政没有什么补益。谨此呈上印玺绶带符节斧钺,退归故里,以此给贤者让出道路。”
死期将至,何必做作?
孙休特旨慰谕,命孙綝为丞相荆州牧,孙恩、孙干、孙闿皆晋爵加官,余亦封赏有差。
先是当初诸葛恪死后,李衡请求离朝,被任命为丹阳太守。当时琅琊王孙休在丹阳,李衡数次依法管孙休,李衡的妻子习氏每每劝谏李衡,李衡不听。而孙休经常受到李衡侵扰,只得上书请求迁往他郡,最终迁徙会稽郡。
永安元年(258年)的时候,孙休登基,李衡惧孙休报怨,意欲投奔魏国。习氏复谏道:“不可,您本是一庶民,蒙先帝提拔过重,才有今日。您已数作无礼,而又自己猜嫌,逃叛求活。如今以此投奔北方,又有何面目见中原人?一误已足,奈何再叛主降虏呢?”义正词严。
李衡皱眉道:“那我该怎么办?”
习氏道:“琅琊王素来好善求名,此时他正欲自显德行于天下,终究不会因私怨杀害您,此事显而易见。您可自首到狱,表列此前过失,明求受罚。如此他必会亲自召见并优待饶恕您,那就不仅是活命而已,妾料君不但免祸,并可复官。”
李衡听从妻子的建议,上表请求受罚。吴王孙休下诏:“丹阳太守李衡,因往事之过,向有关部门自首。昔日齐桓公不计较管仲射钩之仇,晋文公不追究勃鞮斩袖之袪之事,在君为君,今遣李衡返回丹阳郡,勿令其疑。”
吴帝孙休仍然令李衡还郡治事,并加威远将军职衔。
后来李衡每次要置产业,习氏都不准,李衡后来密派家客十人到武陵龙阳汜洲上盖宅子,并种上千株柑橘。李衡临死时对儿子说:“你母亲讨厌我置产业,因此我们家穷到如此。但我在荆州有千头木奴,你不要担心未来衣食,它们每年会给你一匹绢,也足够你日后生活了。”
李衡死后二十余日,其子把李衡的话告诉了习氏,习氏说:“这应该是去种甘橘了,李家有十户家客失踪七八年了,他们必是被你父亲派去盖宅了。你父亲常提及太史公说过的“江陵千树橘,当封君家。”我和他说:“且人患无德义,不患不富,若地位高贵而能守贫”,那正好,用此何为呢!”
但在武陵,李衡种的甘橘成林,每年可盈利绢数千匹,李家变得富足。
惟孙綝一门五侯,并典禁兵,权倾人主;吴主孙休阳示恩宠,内实加防。
有一次东吴主孙綝奉献牛酒给孙休,孙休没有接受。孙綝于是用酒宴请左将军张布,喝到尽兴时,孙綝口出怨言道:“当初废黜少主时,不少人劝我应该自己即为称帝。我认为当今陛下贤明,所以把他迎立他为天子。皇帝没有我就不可能即位,如今我奉上礼品却遭到拒绝,只是把我当作一般的臣子来对待而已,看来我必须要再次改变计划了。”
张布方超任为左将军,为孙休心腹,与孙綝别后,即入宫密报。
孙休于是紧记在心,怕孙綝会作乱犯上,于是对其多次给予赏赐,下诏说:“大将军忠诚发自内心,首建大计来安定国家,朝廷内外文武百官,一致赞同他的建议,一同有功劳。从前霍光定计,百官同心,也未超过今天的情形。及时按照前些天与大将军商议定下的参加告庙仪式的人员名单,依照旧例应该加进爵位者,都要尽快办理。”
不久后,吴主孙休又下诏说:“大将军执掌朝廷内外诸多军务,事情头绪繁多,现加授卫将军、御史大夫孙恩为侍中,与大将军分担省察各种事务。”
当时有人告发孙綝怀怨在心,侮辱圣上,意图谋反,孙休于是将此人抓住交给孙綝发落。
孙綝便杀了该告密者,但此后其也开始感到惶恐不安,便通过孟宗向孙休表示自己要出屯武昌。
孙休答应了他的要求,敕命孙綝所督帅的中营精兵万余人跟随前往,军队所需要的武库兵器,都下令给与。孙綝求带走两名中书郎,自己管荆州诸军事,人们上奏给自己的文件,也由二位中书郎管理,不向外界吐露。孙休特地应允,孙綝的所有请求,孙休都答应。
孙綝佯请出屯武昌,调兵给仗,擅取武库兵器。将军魏邈,与卫士施朔,便入奏道:“綝必将谋变,不可不防。”
吴景帝孙休因急召张布密议,张布举荐老将丁奉,可任大事,孙休于是再征丁奉入宫,与谋诛逆。
丁奉答说道:“丞相兄弟,支党甚多,不易猝制;好在腊日将到,大会群臣,待綝入席,便可下手,内属左将军布,外属老臣便了。”
孙休闻言大喜,即嘱张布丁奉两人,秘密行事,并令魏邈施朔为助。
未几已届十二月八日举行腊祭,先一夜间大风拔木,飞石扬沙,似乎预兆。
孙綝也觉惊心,托言有疾,不愿赴会,偏中使屡来敦促,只好应召。家人从旁劝阻,孙綝勃然道:“朝命已至,何惮不往?万一有变,可令府中放火为号,我自当速归。”
孙綝言讫遂行,到了朝堂,百官统皆待着,等孙綝入殿,连吴主孙休亦起座相迎,孙綝行过了礼,昂然高坐,当即开宴聚饮。
酒至半酣,望见殿外浓烟冲起,即诧言何处失火,起座欲归。孙休忙劝止道:“外兵甚多,何劳丞相出视?”
孙綝不肯应命,离席便行,张布举杯一掷,便有武士突出,立将孙綝拿下。
吴主休喝声道:“斩!”
孙綝慌忙跪叩道:“乞贷一死,愿徙交州。”
孙休怒叱道:“卿当初为何不流放滕胤、吕据,而却将他们诛杀?”
孙綝复碰头道:“愿没为官奴。”
孙休又叱道:“汝何不使为什么当初不让滕胤、吕据成为官奴?”
两诘甚妙。张布即将孙綝押出殿门,一刀斩讫,持首示众道:“罪止孙綝,余皆不问。”
殿内外听了此言,俱肃静无声。俄而丁奉牵入孙恩和孙干,亦由吴主孙休叱令枭首;惟孙闿乘船北走,由魏邈和施朔追去,终得擒诛;孙綝兄弟家属,一概骈戮;追夺孙峻官爵,剖棺戮尸;改葬诸葛恪、滕胤等冢。廷臣或请为诸葛恪立碑,吴主孙休驳说道:“盛夏出师,徒丧士卒,不可谓能;受遗辅政,身死贼手,不可谓智;怎得无端立碑呢?”
反驳得甚是。惟孙休妃为朱据之女,母即孙休姊朱公主。以甥女为妻,亦太悖谬。朱公主为峻所杀,埋尸石子岗,无从辨识,惟有老宫人尚记主人之衣,再使两巫至乱冢前祷祝,夜见有一妇人,从冈上来,冉冉入冢,因即开验,果如宫人所言,乃得改葬。册朱妃为皇后,立“莔”子为太子,(炊寥缤洹#
封南阳王孙和之子孙皓为乌程侯,孙皓弟德为钱塘侯,谦为永安侯。所有与谋诛孙綝诸将,如张布丁奉等,并膺懋赏,江东乃安。
吴景帝孙休又下诏说:“古人创建国家,教育学习放在首要地位,以此导引民俗风情陶冶人物品性,为时代培养人才。自建兴年间以来,时事多变,官吏百姓多着重于眼前利益的事情,抛弃本业,专近末业,不遵循古人的道义。社会所崇尚的思想不敦厚,则伤风败俗。必须根据古制来设置学官,立五经博士,考核录选应选的人才,给予他们优惠和俸禄,招收现有官吏之中以及军队将领官吏的子弟中有志向学之人,让他们各就学业。一年后考试,分出品第高下,赏赐禄位。使其他见到这些情况的人乐于趋向这种荣耀,听到这些情况的人羡慕取得这种声名。以便敦促王道教化,发扬纯美风俗。”
惟吴得诛逆臣孙綝,魏却反弑嗣主曹髦,下手是舍人成济,主使实大将军司马昭。语似老吏断狱。
先是魏宁陵井中,两现黄龙,群臣上表称贺,魏主曹髦独叹息道:“龙为君象,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乃屈居井中,有何祥瑞可言?”遂作《潜龙诗》以自讽云:
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
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这诗为司马昭所闻,很是不悦。乃复阴图废立。每见魏主曹髦,辄用言讥嘲,惹得曹髦忍无可忍,乃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私下与语道:“司马昭居心叵测,路人皆知,我不能坐受废辱,今当与卿共讨此贼。”
王经当即谏阻道:“昔鲁昭公不忍季氏,散走失国,为天下笑;今大权久归司马氏,内外公卿,俱为彼爪牙,不顾顺逆,陛下宿卫空虚,甲兵单弱,如何能出讨权臣?还乞慎重三思。”
曹髦愤然起座道:“我已决意出讨,虽死不惧,况未必遽死哩。”说着,即从袖中取出诏书,投诸地上,自往永宁宫禀告太后去了。为何如此鲁莽。
王沈等踉跄走出,王沈即语王经道:“此事只好往白司马公,免致同尽。”业也以为然,宁宫出来,竟不顾利害,但集殿中宿卫,及苍头官僮数百人,鼓噪出宫,自己拔剑升辇,当先押队,直奔止车门。
门外有屯骑校尉司马伷,系是司马昭之弟,当即引兵拦住;曹髦厉声喝退,向前再行。方才来到南阙,看见贾充带着兵士数千,前来迎战,曹髦呼喝不住,两下竟厮杀起来。
太子舍人成济,颇有勇力,随贾充军前,便问贾充道:“此事究应如何处置?”
贾充悍然道:“司马公养汝何用?正为今日!”
成济复问道:“当杀呢?当缚呢?”
贾充复答道:“杀死便了,何必多问。”
成济遂挺矛趋进,驰至辇前,曹髦尚大喝道:“我为天子,贼臣怎得无礼?”
成济并不答话,横矛直刺,曹髦用剑招架,挡不住成济的长矛。霎时间胸际受伤,撞落辇下,成济再顺手一刺,刃透背上,呜呼毕命。时甘露五年五月己丑日(260年6月2日49),曹髦死时不到二十岁。
卫士僮仆等,统皆逃散,贾充竟前往报告给司马昭,司马昭假意大惊,自投地上。太傅司马孚闻变奔往,手枕曹髦股背,且哭且语道:“陛下被杀,实由臣罪!”
身为太傅,不能事前调护,徒哭何益?当下命从吏棺殓曹髦尸体,舁入偏殿,司马昭趋至殿中,召群臣会议,百官皆至,独陈泰已为尚书仆射,在都不入。
司马昭令陈泰舅荀彧往召,陈泰欷歔道:“时人谓泰可比舅,今舅反不如泰呢。”
陈泰子弟俱劝陈泰一行,陈泰素服入朝,先至灵前,恸哭一番,然后见司马昭。司马昭佯为流涕道:“今日事该如何办理?”
陈泰泣答道:“独斩贾充,稍可以谢天下。”
司马昭沈吟半晌。又复问道:“再思至次。”
陈泰朗声道:“只有比此更进,何次可言?”司马昭乃不复问,令左右为太后作诏,诬告曹髦忤逆不孝,意图弑母,宜废为庶人;尚书王经,敢逢君恶,亦应重惩等语,当即使人至永宁宫,迫令太后钤印,即日颁发。
司马昭却与司马孚等联衔,请用王礼葬曹髦,吾谁欺?欺天乎?
惟拘王经全家入狱。王经尚有老母,亦被囚系,王经因而向母叩谢道:“不孝子累及慈亲,奈何奈何?”
王经母亲反破涕为笑道:“人谁不死?但恐死不得所!今因此并命,死亦何恨呢?”
越日,王经全家就诛,满城士民,无不泪下。司马昭见人心未死,乃归罪以成济,派兵收捕。成济不肯就拘,居然裸身爬上房顶上,破口痛骂司马昭,把他主使贾充,及所有弑君阴谋,和盘说出。
确是痛快,但汝何故从逆?司马昭于是令兵士四面放箭,成济无从逃避,当然被箭射中,临死之际,还是骂不绝口,司马昭竟而夷灭成济三族。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须他成济来揭发?而且,他自己钻营取巧,原本就不光彩,如果好好束手就擒,倒也还可能不会连累全家族人被杀光光。为何投机取巧勾结恶人,落得这般下场,恐怕死了以后,下了地府,那些被连累死的家人族人的鬼魂不咬碎你?
有诗叹道:
王经报主甘从死,成济弑君亦受诛;
等是身家遭绝灭,流芳遗臭两悬殊。
欲知嗣立何人,且至下节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