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当然还未结束,下午还有持续行进测试的训练,一零八号装甲车将会汇入车队,朝着北部山区的深处进发。
不知道是关系改善的原因还是因为吃饱了饭,车内的气氛比往常轻松许多,魏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双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
“你们家里都什么样?”许是有些无聊,魏富哼完了那首不成调的曲子后忽然开口问道。
列科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家在城里管理着一家店,你们应该知道,就是子爵的甜冰城堡,嗯……生意还不错。”他顿了顿,想起家中明亮的店铺,再看看现在这装甲车里不算宽裕和明亮的环境“算是……比较安稳吧。”
德尔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家是从关内来的农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在袖子下面是一道深深地伤疤,那是他在还小的时候被人欺负留下的。
德尔的家境很普通但他个人的经历很特殊,因为他这肥胖的原因,从小到大他都没少受到欺负,虽然家里每次都会找那些孩子家长理论,但越是这样那些孩子就越会欺负德尔,这也让德尔从小就自卑且敏感。
实际上就算是来了霍尔普之后情况也没有好太多,不过不同的是……
“后来警律庭的巡警们帮了我,把那些欺负我的人教训了一顿,而且还警告他们如果再这样很可能会被取消霍尔普领的居住权。”德尔回想起那时候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随后他的笑容又消失了“其实我是想当巡警的,但是警律庭那边告诉我他们暂时没有招人的想法,帮助我的巡警跟我说如果真想做出点贡献的话那不管是当警员、救险员还是安民军都是一个好的选择。”
“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列科和魏富当然知道了,他们所有人都是凑巧看到了那个招募的可疑摊位才加入的安民军。
列科舔了舔嘴唇,他心中有些后悔当初对德尔的偏见,他看着德尔专注操作目镜的侧脸,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总是沉默的胖子,内心藏着怎样的倔强与感激。
“我是农奴出身。”魏富的声音平静,却让车内气氛瞬间凝固“去年才被卖到霍尔普。”
魏富一家都是农奴,在霍尔普一直缺人的情况下被从当时还是王都的库伦城买回了霍尔普,当他们来到霍尔普的时候霍尔普的政策已经变了,从积分制变成了类似于普通农民的那种在过渡营地——后来变成了西山镇,熟悉三个月后即可获得身份卡和霍尔普城的居住权的方式。
和普通农户不同的是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通过基础通识教育考试以及技能测试,这些都可以在三个月内免费在西山镇学习,但凡用点心基本都可以通过。
魏富说起那段日子的生活,说起全家人挑灯夜读学习识字和技术的日子“当我们拿到身份卡的那一刻,我觉得再累都值了。”
他握紧方向盘,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后来加入安民军,嘿嘿,其实我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
不难理解,毕竟成为安民军战士的话家属是有很多优待政策的。
列科靠在座椅上听着装甲车行驶在崎岖道路上发出的嗡鸣声,内心中五味杂陈。
德尔为了感恩,魏富为了家人,而自己呢?曾经以为加入安民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凡,此刻却显得那么幼稚。
“等这次训练结束,我请你们吃甜冰。”列科突然说道,打破了沉重的气氛“我家店里的招牌口味,管够。”
德尔发出了嘿嘿的憨厚笑声“先把魔导炮打准了再说。”
魏富也跟着笑起来“到时候我要吃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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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库伦城现在俨然成为了一座戒备森严的牢狱。
严格的出入管制制度,严格的夜晚宵禁制度,在冷清的街道上,一队队士兵的皮靴踏着石砾,发出细碎的脆响,各不相同的金属铠甲在明媚的阳光下却散发着寒光。
虽然巡逻队彼此之间来自不同的队伍,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臂膀都缝着一块红色的绸布,绸布上则是绣着一个类似三条斜线的标识,这代表他们都忠于皇帝,忠于帝国。
这一阵似乎是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从坊间流传出的消息是城里有叛乱分子,这合情合理,毕竟严格来说那几个已经被架空的大臣本身就可以说是叛乱分子,不过这件事背后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白露宫的穹顶被地板反射的光芒照亮,让人自然而然的产生一股暖意,不过在大厅里的皇帝伯瑞福却没有这种感受,她来回踱步的身影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剪影。
整个白露宫中除了那些侍卫、侍从外没有其他人,但伯瑞福的视线时不时地就会看向远处的雕花木门方向,显然他在等着谁的到来。
并没有让这位克拉曼依乃至于整个大陆权力最大的人等太久,厚重的木门随着一阵不甚清晰的脚步声吱哑开启,东境大公福克伊?加里曼高大的身影走进议事厅内。
他黑色卷发下的绿眸扫视了四周一圈,金丝刺绣的锦袍随着步伐发出窸窣声响。
“陛下。”他单膝跪地,行礼时刻意将头低得比往常更低。
伯瑞福停下脚步快步走到公爵面前把他扶起,而后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比预想的更糟!”东境大公抬头,皱纹里藏着忧虑“半数贵族对于废除分封的流言极为抵触,不仅禁止流言的传播,而且还在悄悄打探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消息,还有人私底下在秘密聚会。”
实际上这些流言就是这位陛下和东境公爵散播出去的,目的当然不是引起帝国国内的混乱,而是打算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彻底巩固皇帝对整个帝国的统治。
不仅仅如此,伯瑞福他们也发现,不管是征召军队还是建设工厂,所需要的壮劳力都不怎么充足,太多的劳力和土地在贵族的掌握之中,而这些贵族中有最少一半都不愿意配合帝国的各项政策,这让伯瑞福相当的恼火。
这件事也让伯瑞福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要完成克拉曼依的统一战争,那就必须先改变帝国目前的制度,释放那些被牢牢攥在贵族手里的土地、财富和劳力才行。
皇帝伯瑞福并不是一个人,东境大公等当初跟着伯瑞福参与政变的贵族基本都支持伯瑞福的这些举措,他们也被伯瑞福承诺了未来更大的好处。
然而这其中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别说下面那些小一些的贵族,哪怕是东境大公也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陛下,当年先王推行盐税改革都引发了三次暴动,这次这么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