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就这么带着马谡来到软禁糜芳的院落。
其实这里的看守并不严密,门口的几名士兵与其说是防止逃窜的看守不如说是防止糜芳自杀的守卫,马良看到糜芳的时候,后者正蜷缩在房中,听到开门的声音还颤抖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正看到马良的脸。
对方昔日光鲜的锦袍满是褶皱,发髻散乱如蓬草,这并非关羽或者守卫虐待他,而是糜芳自己的精神已经快要绷断了,见来者是马良,糜芳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季...季常,救我,救我啊!”
马良先是找了个椅子坐下,又示意糜芳也坐下来,这才开口:
“其实你的事情云长尚未报告给主公知晓,我来此地只是接任潘承明的工作,凑巧得知此事。”
糜芳随即又被绝望淹没,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完整的话语。
马良看了看对方有些发福的身子,心中感慨昔日长坂坡的时候,糜芳也是能骑马上阵的武将,虽然本事稀疏平常,但是还能护卫其他将领的家眷,如今却变成这般样子,不过他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其实这里看守并不严密,云长的意思是你若是想跑,看守们也不会阻拦。”
糜芳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跌坐回去:“我不能跑,我若被处罚也就是一人受罪,若是跑了,兄长也会被我连累,都是我一时糊涂...”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马良没有回应他的哀求,只是继续说道:“荆州如今局势微妙,东吴在侧,若此事闹大,恐生变数。吾与云长商议过,我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云长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可以,你得戴罪立功。”
糜芳听到前半句时眼中便重新燃起生机,听到后半句更是连连叩首:“我愿意,我愿意啊!如何才能戴罪立功?”
马良站起身来:
“你先写封信,让人送去成都,向汉中王告罪,让你兄长帮忙求情,然后便在江陵等候,目前江陵城事宜由王甫暂处,不过汉中王来信前,你依然是名义上的江陵太守,若是东吴那边还有人来接触你,你不要擅自断绝,只是应承下来,推说自己此前犯错,处境不妙,要他们想办法帮你。”
糜芳连连点头,见马良不再说话,忍不住问:“那之后呢?”
“之后再说,对了,你认识的那几个所谓的吴国商人其实都是吴军的探子,已经被斩了。”
说完这句话的马良不再看糜芳,就这么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背对着糜芳道:“府库中的残余物资,我已命人清点封存,此事便以此为证,不再深究。你好自为之。”
马谡原本站在门外把守,见马良出来,他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兄长,那糜子方...”
马良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此事已了。”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马谡:“此次主公让你来此历练,你当好好把握,莫要再犯往日的过错。”
马谡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郑重:“兄长放心,小弟省得。”
......
相比马家兄弟,冯习现在正处于比较淡定的状态,他本身就是公安出身,如今因为汉中王的要求护送马良来江陵,顺带驻防,而且关二爷分别这么些年再见面也客气许多,汉中王在自己临走前说过凡事多听关羽的安排,不过这五千兵必须牢牢驻守江陵,哪怕是关羽亲自要兵也不能外派。
冯习一合计,这不就是回家休假来了么,尤其是这五千兵也是昔日入川的荆州兵,对他们而言也是回了家了,好在冯习还记得要维持军纪,没让这些士兵放羊,不过他已经在组织士兵们给家人带信儿了,同时他还许诺,等忙完了这段日子,他就向关将军请求让士兵们按照家乡分批休假回家省亲。
于是目前这批士兵是纪律最好的,甚至超过了长期驻扎荆州本地的士兵。
冯习此前倒是没参加刘备开的小会,但是作为刘备集团的最近才被提拔起来的将领,冯习觉得自己的进步空间很大,尤其是他最近听到一点小道消息,关将军似乎打算趁着汉中之战的余威北伐。再联系到汉中王交代自己的无论如何都要镇守江陵,显然是让自己把守荆州后路,如果关将军成功打下襄樊,没准就要在前线驻守,那自己就很可能是下一位实际镇守荆州的将领。
所以冯习最近摩拳擦掌,没事儿还巡视江陵城,顺带感慨不愧是关将军带人筑的城,扩建的时候甚至改成了双城的结构,还增设了许多便于射击的位置,加上城中的军械粮草还算充裕,怎么看都是坚城,便是有十倍的敌人也攻不破这样的城池。
......
相比之下最近被调来镇守公安的习珍就有点懵逼了,他原本是零陵(今湖南省零陵县)北部都尉,加裨将军,骤然间被委任为公安的守将也算得上是升官了,不过他仔细回想了最近做过的事情,确认没有任何亮点,于是他就问一起被调任的樊胄,后者表示汉中王慧眼识英才,昔日魏延魏文长就是这么被提拔的,不要有心理压力,好好工作才能回报汉中王的恩情。
上一任守将傅士仁奉命护送潘濬返回成都任职,按说这种护送只要一名屯长就能胜任,不过傅士仁也没什么反对意见,而是高高兴兴上路了——马良对他说这可能是要给他新的职务,让他一路注意安全,别出什么差错。
习珍因为得不到答案,最后只能不想,他初到公安,只好尽快熟悉自己的工作,尤其是傅士仁交接时候留在公安这边的军械居然有缺失,据说是江陵一直没有给补齐,所以他只好招募工匠加班加点,以免哪天要用的时候发现府库里空得跑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