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军此次北伐的人数足有十万。
这几乎是全部的岳家军了——原本在第四次北伐被召回的时候,岳家军当中的一部分被朝廷召走充实中央,岳飞本以为这些将士不会再回来了,不过出征前,得知这个消息的刘禅又把原班人马都派了回来。
此外还有数万厢军在鄂州——这些厢军几乎没有战斗力,不过就地防御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们的任务是在岳飞北伐期间防范可能出现的当地的流寇以及可能存在的金人溃兵。
岳飞就这么看着出征的将士们,心中感慨万千,上一次出征是三年前,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
然后他就听到了“滴滴”的声音。
扭头一看,岳云正开着那辆大货,还冲着他挥挥手:
“父帅!上车吧!”
岳飞摇摇头:“我闻不惯柴油的味道,你自己开的时候注意别碰到人。”
因为南宋不具备提炼柴油的能力,所以现在岳云这辆大货的车斗里装着不少油桶,都是网友们从后世弄来的柴油。
本来岳云想着这车载重能力强,可以把许多军辎放在上面,不过被陆仁甲劝住了——这种大货对十二世纪的人造道路无疑是一种折磨,如果再加上载重,大概率半路上陷进坑里爬不出来,还是轻身上路吧。
当然网友们也考虑过让外星人直接把这大卡收起来,等到了打仗的时候再放出来,可惜外星人坚持声称这车被运过来没运回去属于意外,除非网友们可以把这车举起来带回现代时间线,否则肯定不行。
额外给他整好吃的也不行,最多允许网友们在车辆故障的时候提供修理支援。
于是岳云只好开着大货在后方慢慢前进——岳飞坚持不让他走前面撒欢,以免压坏了路不利于大军行进。
......
北伐的初期工作无比顺利——边境的金军驻军数量其实并不多,完全没有抵御宋军的能力,唐州、蔡州的金军闻风而逃,甚至不敢留下来接战,而邓州的金军倒是非常有勇气地留了下来。
主要是他们确信自己不在岳家军的行进道路上。
相比其他几地的同僚,邓州的金军庆幸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唐州、蔡州的金军现在逃走固然能多活一段时间,不过等碰到都元帅,肯定要被问罪,轻了就是让他们作为前锋戴罪立功,重了的话八成就地处斩以正军法。
邓州的防御使就这么完成了一天的巡视,并且庆幸今天也没有宋军的影子,然后他就看到邓州同知(行政官员,从五品协助军事主官处理民事,多由汉人或契丹人担任)跑来找自己,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对方的这副德行让防御使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对方不会是想说服自己叛变大金吧?
要是对方真这么做,自己的说什么也得忍住,然后客客气气把他礼送出境,让对方赶紧滚去鄂州地界,别死在自己辖区。
不过同知没有跑来劝降,而是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能听到自己的话后才小声表示,最近邓州的豪强和百姓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差役们巡查的时候发现有豪强在准备准备牛羊和酒水,小地主们也在准备粮食,百姓们也在修理农具和扁担。
对此防御使觉得同知是捕风捉影:
“他们刚刚春耕完,没有事儿做,整理一下自己的家产不是很正常么?”
“也可能是想要迎接宋军。”同知表示自己是慎重起见,“要不要我们把城里的豪强地主都聚集起来,要求他们管一管手下的刁民?”
防御使嫌弃地回答:“他们有没有制作宋国的旗帜?”
“那倒没有。”
“那有没有抓到宋军的探子或者信使?”
“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防御使一摊手,“本来他们没想着要帮宋军,你这么一折腾,他们觉得我们又要欺压他们,到时候真的要造反,怎么办?现在岳爷爷带兵去打开封,都元帅肯定没兵力来救援我们,不如不要把他们逼的太紧,没准过几天宋国的皇帝又把岳爷爷叫回去。”
同知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金国这边治理地方的能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跟放养差不多,哪怕朝廷决定要学习汉人的制度,落实下来也是另一个问题,再加上此前的“括田令”导致大量中小地主破产,汉人这边对朝廷更加不信任,之前宋军北伐的时候各地多“献私财助军,遣家丁从军”,甚至“率乡邻数百人,据寨堡以拒金军,迎候宋军”,既然如此,自己乱操作没准还会让邓州的情况更加不稳定,不如先观望一下。
(括田令是北宋时候出现的,宦官杨戬推出了“括田令”,搜检荒山、退滩、淤地、湖泽,尽都归为公田,勒令百姓租佃,强征税钱。其后,更检视民田契书,追根溯源,层层追查买卖来由,由甲至乙,由乙至丙,由丙至丁——直至寻见缺误,便加重租税,甚而收为公田,招人承佃,最后导致了社会的动荡。
金国的括田令则是金国为安置猛安谋克屯田,强行夺取汉人地主土地,导致大量地主和百姓破产,并直接导致了一部分地主积极支持宋军北伐)
等送走了同知,防御使才啐了一口:“呸,怪不得都说汉人不可靠,居然对自己的同族这么心狠,真是汉奸!”
一旁远远呆着的谋克这时候才走过来:“防御使,这厮来肯定没安好心,他想立功!”
防御使哼了一声:“我当然看出来了,上次都元帅带人去打临安,结果吃了亏,不得不退回开封,本来大家都以为没逃出来的儿郎八成都死了,没想到居然被岳爷爷放回来几百人,我差人问过了,只要没血债的,都不曾被刁难,我们这里地处前线,没准哪天就对上宋军,若是做的太绝,没准到时候就要被砍了脑袋。”
谋克又道:“那我们要准备降书么?”
防御使瞪了他一眼:“我们受皇帝大恩,怎么能投降?你小子是契丹人吧?”
“回防御使,是渤海人。”
“都差不多。”防御使摆摆手,“你们和北地汉人区别不大,到时候真有宋军打过来,你就说咱们都是北地汉人,在北边呆久了才会的女真话,没做过什么坏事,看看能不能放我们走。”
(渤海人是以粟末靺鞨人和高句丽扶余人为主体,新罗、黑水靺鞨等部族为辅助建立的族群,后来一部分融入汉族,一部分融入女真族,还有一部分融入朝鲜族)
“那要是宋军没打过来呢?”
“那咱们就是女真人。汉人管这个叫入华夏则华夏之,入夷狄则夷狄之,没事儿的时候找汉人给你读读书,别老摆弄你那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