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整座书简湖,都成为珠钗岛的辖境。”
山巅宝光阁,一袭青衫的年轻人,掷地有声。
这句话,吓得刘重润倒茶的手掌,都抖了一下。
在为宁远倒上第三杯姑娘茶后,阁内落针可闻,妇人抬起头,就这么看着那个年轻剑仙的双眼。
一对眸子,算不上清澈,但也不会很浑浊,良久,刘重润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
完全看不出破绽。
莫不是什么老怪物?
毕竟如果按照面貌来算,对方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可这么年轻的一个上五境剑修,上哪去找?
在她眼里,宁远的境界,就是上五境。
妇人轻声问道:“统一书简湖,如今的我,自然愿意去相信,宁剑仙有这个本事,只是有一点不解,为何选了我珠钗岛?”
宁远真诚道:“因为在我走访过的诸多岛屿,还有看过的青峡岛秘档之内,只有夫人的珠钗岛,没有开襟小娘。”
“之前还多方打听过,珠钗岛上上下下的行事风格,在书简湖还算是洁身自好,
与那同样女修扎堆,却被人称为“窑子岛”的“云雨岛”,双方之间的口碑,天壤之别。”
在此之后,宁远还道出了根本实情,笑道:“我有一门望气之术,刚刚登岸之时,暗中看了几眼夫人的几个弟子。”
刘重润问道:“如何?”
男人点点头,“不好不坏。”
“既然不好不坏,怎么还能让剑仙,对我珠钗岛修士刮目相看?”
宁远想了想,给出答案,“正是因为不好不坏,才是最好了,毕竟夫人的珠钗岛,又不是儒家书院,不能要求过多。”
美妇又问,“那这样一看,剑仙直接找上临近的观湖书院,不是更好?”
宁远反问道:“如果书院有用,书简湖还能存在至今吗?”
刘重润哑然。
宁远竖起一根手指,微微弯曲,提醒道:“刘夫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想必你也收到了青峡岛的密信,要你在今天中午,赶去宫柳岛参加议事。”
妇人略微皱眉,“这件事?”
男人颔首道:“是我亲手安排。”
“既然是托刘志茂之手,又为何不选他的青峡岛?”
宁远后仰身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随后毫不客气,咂嘴道:“夫人好像有些不太聪明。”
刘重润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
沉思片刻,妇人忽然问道:“敢问剑仙,如果我答应了,是不是从今往后,就算是追随于你?”
男人喝完杯中茶,摇摇头,“我不太喜欢颐指气使,更不想让别人伺候我,一身剑气之中,还藏着一身贱骨。”
“我就一劳累命,从来如此,所以夫人也不用担心,事成之后,脱离了书简湖这座苦海,又被我处处限制。”
刘重润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她依旧还有顾虑,起身俯身,再次为对方倒满茶水,缓缓道:“非是不信剑仙,而是我刘重润,混迹书简湖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一份小心谨慎……”
“所以我绝不相信,一个人,能只是为了做好事,而去做好事,多多少少,总会有些许的利益瓜葛。”
“那么宁剑仙,能不能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此事?”
宁远莫名叹了口气。
他妈的,当年老子忽悠春幡斋的邵云岩,都没有那么麻烦。
略微思索,男人开口道:“夫人,这样吧,我之前听说过,当年夫人在离开家乡故国之际,带走了一座水殿和龙舟,品秩极高,
特别是那水殿,本身就是一件炼丹重宝,只需往里置入几味仙草,时间一到,水运就能将其化为仙丹妙药……”
话锋一转,宁远笑眯眯道:“事成之后,我就要那艘龙舟好了,以后独自出门游历,就不用辛苦御剑了。”
刘重润翻了个白眼。
明眼人都知道,她手上的两件重宝,一定是那水殿更好一些,龙舟龙舟,品秩再高,说白了,也只是一件御风法器而已。
宁远想的却不是这个。
裴钱曾经说过,等她以后下山游历,要师父掏钱,给她买一匹好马,那么这艘小型龙舟,就刚刚好。
现在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方寸物有了,佩剑神霄和长离,就差御风远游的法器了。
刘重润的妩媚嗓音,将男人带离思绪,妇人沉吟道:“宁剑仙,我的境界,还是太低,就算此事真做成了,我也难以照看整个书简湖辖境。”
“重润最初的想法,还是想带着珠钗岛所有门人,搬迁出书简湖,剑仙若是能为我指明一条道路,什么龙舟和水殿,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宁远好奇问道:“夫人当年,差点就成了宝瓶洲的第一位女帝,这怎么到了今天,气量却如此小了?”
刘重润苦笑摇头,“什么女帝不女帝,就算早年真坐了龙椅,又能如何?面对山上仙家,同样是蝼蚁。”
宁远亲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帮夫人打消这些顾虑,当然,只要夫人愿意说。”
美妇双手捧茶,眼眸低垂,稍稍弯曲的睫毛上沾了点雾气,颇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一袭宫装长裙,身段饱满,前襟微开,半露不露,再添不少魅惑,老话说的确实没错,美妇最杀少年心。
不去当开襟小娘,可惜了。
宁远没有丝毫邪念,但并不完全就是个正人君子,对方长得好看,那就多看两眼,看多少赚多少。
半晌。
刘重润低头喝了口茶水,“我就怕到了最后,是朱荧王朝打下了书简湖,那样的话,我珠钗岛可就真是大难临头了。”
“而即便没有,甚至大骊还攻破了朱荧王朝的京师,恐怕珠钗岛都不会幸免于难。”
宁远伸出一手,“是忌惮某个朱荧王朝的大人物?夫人不妨说说看。”
刘重润半咬嘴唇,“我能相信宁剑仙吗?”
男人开了个玩笑,颔首笑道:“信我者,得永生。”
一点也不好笑。
刘重润幽幽一叹,还是吐露了实情,“当年家国还在,朱荧王朝一名老不死的元婴剑修,他手底下的使节出访我国,宁剑仙,你能想象吗,这个使节,只是个金丹修士,却只差一点,就闯入宫内把我凌辱了。”
“从宫廷禁卫,到一国七八位供奉,无一人敢阻拦,甚至其中有几个,还主动为他打开了宫门。”
“那名使节,明面上对外宣称,是带了一颗水府秘宝,要亲自呈现给我,其实哪有什么宝物,那杂碎带的,是一件开襟小娘的服饰。”
妇人咬牙切齿道:“此人入宫的第一句话,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是要我换上这件衣裙,趴在龙椅上……”
宁远嗯了一声,笑眯眯道:“一国京师,龙椅之上的白日宣淫,那很有滋味了。”
美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话到此处,她也没了顾忌,继续说道:“此人最终没有得逞,我的贴身护卫拦下了他,可在走之前,他就站在我寝宫门口,故意耸动下体,扬言迟早要让我知道,什么叫胯下一条长鞭,能跨越千山万水,直达……”
宁远笑呵呵的,补上了后半句,“直达桃林深处。”
刘重润拍案而起,气鼓鼓道:“你小子还听不听了?!”
男人立即闭口不言。
妇人很快转为黯然神色,低声道:“当年我们被灭国,暗中就是此人在作祟,当然,还有那个元婴剑修,我是运气好,提前逃离京城。”
“最后辗转各地,终日躲躲藏藏,迫于无奈,才选择在书简湖扎根,这里虽然好不了多少,可到底是鱼龙混杂,那位元婴剑修,也不敢肆意行走其中。”
“而我前不久又听说,当年那个朱荧王朝的使节,不仅成了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还跻身了元婴境,他坐镇的藩属国,更是刚好毗邻书简湖!”
刘重润补充道:“之前游荡在我珠钗岛附近的谍子,其中之一,就是来自朱荧王朝。”
美妇忽然一咬牙,两手撑住桌面,就要起身。
宁远立即摆手,打断道:“夫人就不要说什么自荐枕席这种话了,虽然你好看,我也愿意多看几眼,可有些快活事,做的时候舒服,完事之后,却是祸事。”
男人打趣道:“我要还是个光棍,孑然一身,没有道侣的话,还真就可能答应了,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不到美人在怀而不乱。”
刘重润一脸尴尬,只好不动声色的,将刚刚抬起的丰腴臀部,悄悄坐了回去。
宁远尽收眼底。
两人之前聊的,已经是属于私密之事,所以到了现在,妇人也已经松下戒心,眯眼笑问道:“看来宁剑仙,与天底下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太一样,反正裤裆那玩意儿,是管住了的。”
宁远摇头,随口道:“没管住,这不刚刚,夫人在抬起臀部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就闪过一丝念头。”
刘重润一愣,“什么?”
男人微笑道:“想着如果伸手搭在上面,揉捏一把,是什么感受。”
美妇冷笑道:“是我眼拙了,看来天底下的男子,就没一个是真正的好东西,要么就是脑满肥肠,一肚子坏水,恨不得世上女子都成为他们的床笫玩物,要么……”
宁远继续为她补上后半句,笑着点头道:“要么就是我这种假正经,有色心,没色胆,表面无事发生,脑子里却把夫人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刘重润一时气结。
但她忽然又蓦然一笑。
宁远要是一本正经,或真是什么贼人,都不会有今天这场谈话。
恰恰就是因为他太真实了,面对这个出剑狠辣的年轻人,刘重润虽然只见了他两次,可已经有了一番评价。
对方是个性情中人,身在高处,却更像一位从市井里走出的江湖剑客,良习有,陋习也不少,但总归有一个底线存在。
不算好人,可跟恶人也不沾边。
宁远忽然做了个动作,当着刘重润的面,翻手取出一枚黑色令牌,屈起一指,轻轻敲击两下。
他抬眼问道:“刘夫人,这样吧,你的那两个死对头,我找人帮你解决,如此一来,你在书简湖,就没了后顾之忧。”
“那么我那个建议,是不是就可以答应了?”
刘重润古怪问道:“真能解决?”
“宁剑仙,我不怀疑你有这个实力,可你要是不亲自出马,只让手下人去做,真能万无一失?”
美妇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那两个死对头,现在一个是朱荧王朝的首席供奉,一个是封疆大吏,还都是元婴境。”
“更别说,这两个杂碎都是位高权重,底下依附的仙师,能人辈出,加在一起的实力,最多也就略逊于宗字头仙家。”
宁远神色有些不耐烦,直接问道:“两位十一境的纯粹剑修,够不够?”
刘重润心头一颤,想起最近从别处听来的某个说法,她嗓音压低,双眼直视那个年轻人,问道:“敢问宁剑仙,是否真的来自那座剑气长城?”
宁远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接下来,他开始在刘重润这边,详细询问当年有关于她故国的一些事,从龙兴立国开始,到渐渐没落,积重难返,最后覆灭。
刘重润知无不言。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
三道惊世骇俗的剑光,从北向南,笔直一线,落入珠钗岛。
三人径直来到山巅,宁姚领衔,走入宝光阁。
宁姚喊了句哥。
身后两位玉璞境剑仙,则是朝着一袭青衫拱手抱拳,恭敬道:“见过刑官大人。”
刘重润早已吓傻。
宁远笑着点头,对宁姚身后两人说道:“米裕米祜,劳烦两位剑仙,为我做一件事。”
米祜没有什么犹豫,瞥了眼米裕后,直接说道:“我们兄弟两个,愿尽绵薄之力。”
宁远转过头,“夫人,这两位,俱是十一境剑仙,千真万确,我就暂且交给夫人使唤。”
妇人回过神,小心翼翼道:“该如何做?”
一袭青衫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做?夫人只需将那两个杂碎,姓甚名谁,此刻身在何地,告知给他俩就可,剩下的,等着就是。”
说到这,宁远没有回头,自顾自问道:“两位剑仙,斩杀几个元婴境的废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米祜只是问道:“敢问刑官大人,此行路途,有多远?”
宁远说道:“大概两万余里。”
米祜点头笑道:“在浩然天下,只要没有书院子弟阻拦,今日动身,最多后天就能返回,刑官大人放心,到时候那几个头颅,我自会挂在腰间,为你带回来。”
宁远摆摆手,“不用,留着碍眼,当然,要是刘夫人想看,带回来就带回来,无伤大雅。”
从头到尾,几人的这些言语,都是轻描淡写,好像要杀的那两位元婴地仙……不值一提,如同鸡崽。
三位上五境剑仙,此刻莅临珠钗岛,哪怕刻意压制了体内剑意,宝光阁内,刘重润也不免有些呼吸困难。
如果说先前的宁远,所说的那些话,还只是口头承诺,容易让人觉得是一桩空谈。
可事到如今,摆在明面上的诚意,她也不是瞎子,看得见,要是想摸,更加摸得着。
刘重润赶忙起身,拧转身姿,欠身施礼,沉声道:“从今往后,妾身的珠钗岛,愿意追随刑官左右。”
宁远笑眯眯道:“夫人还真会有样学样,不过以后还是喊我剑仙好了,听起来更让人心情愉悦。”
……
片刻后。
一对兄弟剑仙,留在了宝光阁,与刘重润商议去往朱荧王朝之事。
另一对兄妹,宁远宁姚,则是离开珠钗岛,御剑升空。
而在天幕穹顶之下,早有九位剑仙等候在此。
除了元婴剑修高冕,其他皆是清一色的十一境剑修。
剑气内敛,所以也没有造成多大的轰动,这是宁远在昨晚就提前吩咐好的。
无人有异议,至少表面来看,是如此。
在剑气长城,只说现在,能驱使所有剑修的,唯有三人。
一个是老大剑仙,毋庸置疑。
一个是读书人出身的姜隐官。
最后那位,自然就是宁远这个刑官了。
昔年开天辟地,这份功德,只要是剑气长城土生土长之人,就得认。
宁远看向自家小妹,问道:“找到那个荀渊没有?”
宁姚摇摇头,“昨晚我们听你的安排,分散四方,将书简湖地界,里里外外都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一位仙人境。”
宁远嗯了一声,“跑得倒是挺快。”
宁姚忽然建议道:“老哥,不然等到清扫完书简湖,我们再走一趟桐叶洲那个玉圭宗吧?”
一袭青衫认真的想了想。
随后他摇头道:“不用,那个老东西,虽然我看他不爽,但也没必要为了他的一条狗命,从而万里迢迢的跑过去。”
一旁站着的高冕,咂了咂嘴,脸色古怪。
认真来说,荀渊还是他的二弟。
只不过在大义面前,高冕也没有插话,说什么为其求情的言语,因为他的家乡,是那剑气长城。
之前董三更已经给了他一句准话,只要后续跟着宁远,做了该做的事,那么以后返回家乡,就不再是什么问题。
还好荀老儿跑得快,当时见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要不然被十几位剑仙围剿,除非他是飞升境,不然都得被活生生砍死。
身为剑气长城之人,高冕心里当然清楚,在场的诸多剑修,不说全部,起码也有一半,杀力堪比仙人。
单个拎出来,不至于越境伐上,可围殴的话……注定就是一边倒了。
冷不丁的,宁远瞥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
高冕心头咯噔一声。
这位刑官大人,不会因为自己和荀渊刘老成的事儿,记恨在心,想要当场砍死自己吧?
然后老人就看见,那个年轻人对自己点头致意,微笑道:“高冕老前辈,作为私剑之一,久仰久仰。”
高冕连忙拱手,声称不敢。
汗流浃背。
一位宁远暂时还不知晓姓名的女子剑仙,此时凑了过来,轻声问道:“刑官大人,何时递剑?”
宁远只说再等等。
午时一刻。
一位紧赶慢赶而来的老元婴修士,惶恐的站在宁远身前,正是截江真君刘志茂。
被一众剑仙盯着,刘志茂咽了口唾沫,强提精神,说道:“宁剑仙,宫柳岛那边,三十七位地仙岛主,已经全数到场。”
宁远微笑点头。
就在此时。
继刘志茂之后,又有一人御风而来,来者自称是粒粟岛岛主,真名谭元仪,另一重身份,是那大骊绿波亭的高位执事。
这位蛰伏书简湖多年的金丹地仙,与刘志茂大差不差,面对这么多上五境剑仙,同样是战战兢兢。
谭元仪抹了把汗水,一脸谄媚道:“楼主,国师大人说了,可以杀。”
宁远皱了皱眉,“楼主?”
谭元仪解释道:“剑仙有所不知,早在半年之前,我们大骊朝廷内部,就在国师大人的力排众议下,在京师修建了一座镇剑楼。”
“而楼主,就是剑仙前辈。”
宁远笑了笑,随意问道:“这个官衔,能有多高啊?”
谭元仪说道:“高于大理寺,比肩天子,只要是在大骊境内,楼主行事,其他六部衙门,都需让步。”
一袭青衫狐疑道:“先斩后奏?”
谭元仪重重点头。
宁远再有第三问,笑眯眯道:“能不能不奏?”
谭元仪愣在当场。
只当这是句玩笑话,谭元仪没有多想,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两手并用,好似一位臣子,递了上去。
“楼主,上面这些名字,是国师大人亲笔写就,国师还说了,不用过多顾忌什么,这些贼人,皆可杀。”
“此番清算书简湖,要是观湖书院那边出面阻拦,自有国师大人负责善后,必要时,如果到了难以化解的地步,那么哪怕是书院子弟……亦可杀!”
宁远接过密信,扫了几眼,面色古怪。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件,笑问道:“谭岛主,难道不曾在我之前,打开过这封密信?”
中年男子急忙拱手,“小人位格太低,万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宁远点点头,“那么谭岛主,想不想知道,这封信上,国师大人提到的第一个名字,是谁?”
谭元仪茫然摇头。
宁远捏住密信的上半边,翻转过去,让其看的尤为清楚,微笑道:“这都猜不出来,看来谭岛主的脑子,不怎么够用啊。”
他缓缓道:“谭元仪,大骊人士,早年丧亲,靠着科举,一朝入京,在吏部衙门混迹十余年,后被同僚陷害,即将入狱之际,又被皇后娘娘以替死之法救下,
从此便成了绿波亭执事,十四年前,调任宝瓶洲中部书简湖,插根此地,为大骊暗中做事。”
“也算是勤勤恳恳,从无叛逆之心。”
说到这,宁远又摇摇头,继续开口道:“只是来了书简湖,不到一年时间,就丢了最早为官的那份心气,借着大骊的名号,又觉得天高皇帝远,便屡次大肆敛财,
不敢明目张胆,为了裤裆底下那物件的快活,凡是掳来的开襟小娘,个个都被谭岛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信上还说,谭岛主的娇妻美妾,死的活的,老的嫩的,加在一起,有三百余人,啧啧,这个数目,一年到头都可以不重样。”
谭元仪早已惊骇欲绝。
宁远面无表情,念完之后,不等他如何求饶,直接动手,一把攥住其脖颈。
咔嚓一声。
一名金丹修士的脖子,就这么断了。
随手打散其魂魄,宁远看向大惊失色的刘志茂,轻声安慰,笑道:“真君莫要惊慌,大骊国师的亲笔信上,没有你的名字。”
“我早就说过,为我办事者,即便大奸大恶,也不会死,相反,还会活得好好的,荣华富贵,那都是小事。”
与此同时。
距离此地稍远的青峡岛上。
一名青衫书生,在翻阅一整夜的书简湖秘档后,离开库房,当着刘志茂无数手下的面,大摇大摆的进了横波府。
到了主殿,钟魁一巴掌干碎太师椅,沿着一条地下通道,进入截江真君的修道密室。
而很快,整座青峡岛,轰然一震,山崩地裂。
天幕云海。
午时三刻已到。
一袭青衫,大袖飘摇,率先拔剑立于身前,淡然道:“诸位同道剑仙,刑官有令,随我白日斩鬼!”
儒家书院不管的,那就交由我,交由我剑气长城来管,你们喜欢作茧自缚,跟我又没有很大关系。
小小宫柳岛,恰似笼中雀。
群雄议事?
议你妈的事,全数斩尽杀绝,不就成了老子的一言堂了?
青天壁障之下,总计十一道惊世剑光,瞬间破空而去,联袂同行,笔直一线,直去宫柳岛。
剑修补地缺,天人选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