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通举着烙铁颠颠地跑过来,火红色的灵力在掌心翻涌,像揣了只扑腾的小朱雀,烙铁尖的火星子溅在青石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老大又捣鼓出新玩意儿了?”他把鼻子凑到阵图前,呼哧呼哧的热气差点把纸上的星纹吹得发颤,鼻尖离南方火焰纹不过半寸时,突然眼睛一亮,“这‘燎原’我熟啊!上次烧着桂树那回,我就差这点火候!”说着扬手甩了个拳头大的火球,火舌舔着空气滋滋响,却被张天命指尖弹出的星芒轻轻兜住,悬在半空转着圈,活像个调皮的灯笼。
丁浩然抱着玄铁盾缓步走来,土黄色的灵力顺着盾沿漫开,在地面拖出淡淡的痕迹。他垂眸扫过阵图,指尖落在中方土纹上,盾面突然泛起细密的涟漪:“土生金,金赖土生。我与赵磊相邻,正好用‘厚土承金’——我的盾能替他挡下正面冲击,他的剑能破开我土盾难及的死角。”他顿了顿,土黄的眸子看向赵磊,“你剑气太锐易折,我土性沉稳,正好给你做根基。”
赵磊擦着手上的炭灰从炼器房钻出来,指缝里还嵌着星辰铁的碎屑,闻言往阵图上一拍,掌心的金系灵力让西方金纹亮了亮:“金生水,西方金位离不了水。林师妹的水流能柔化我剑气的刚硬,免得我一剑劈下去收不住势;我这斩金剑呢,能给她的水流裹层锐劲,让柔水也能穿石。”他说着用指节敲了敲剑鞘,“昨日试了下,她的水流借我剑气之势,竟能在玄铁上刻出浅痕。”
林妙妙提着水桶回来,发间别着的草叶沾了点水汽,水桶晃荡着,映得她耳尖的红晕像浸了水的胭脂。她指着北方水纹处,指尖缠着的水丝在图上画了个圈:“‘柔水缠’能困住对手,可单靠水太柔,得借范通哥的火生汽成雾,借赵磊哥的金增锐,还得靠丁师兄的土挡着,免得水流漫了阵脚。”她低头搅了搅桶里的水,“上次练手,我水流太散,是寒冰哥用藤蔓帮我拢住了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阵图上的光纹仿佛被说活了,金木水火土的轨迹在光晕里流转,缠成个不停旋转的圈。寒冰望着这幕,忽然觉得掌心的剑都在发烫——冷老怪总说他木系灵力太独,难成大器,可此刻看着同伴们眼底的光,听着他们把“我”说成“我们”,他终于懂了:孤木长不成参天之材,得有水土相济,有金石相砺,有烈火相煅,才能扎下深根,撑开浓荫。
“试试?”张天命的声音里裹着星芒,像把钥匙轻轻拧开了众人心里的期待。
引星阵在院中铺开,五人按方位站定,鞋尖都踩着星纹的节点。张天命稳稳地站在中央,他手中的裂天剑高高举起,直指向广袤的苍穹。在他的头顶上方,星力如同银线一般倾泻而下,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他们五个人笼罩其中。
这光网看似轻盈,实则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当张天命轻轻拉动光网时,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同伴们灵力的脉动。范通的火元素充满了活力,仿佛跳跃的火焰精灵;丁浩然的土元素则显得沉稳凝重,宛如大地的根基;赵磊的金元素锐利无比,恰似锋芒毕露的宝剑;林妙妙的水元素则是柔润温和,宛如潺潺的溪流。而张天命自己的木元素,则像是一根串联起这一切的绳子,将不同的元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起!”张天命一声令下,寒冰毫不犹豫地催动自己的灵力。只见青绿色的藤蔓如雨后春笋般从东方木纹中破土而出,它们顺着光网向上攀爬,展现出《流云剑诀》的灵动与飘逸。
寒冰在催发藤蔓时,特意在上面留出了五道缝隙,这些缝隙恰好对着其他四人的方位。他心中默默计算着:范通的火元素应该从左数第二道缝隙中通过,赵磊的金元素剑适合走第三道……
果然,当范通的火焰如火龙般窜过来时,它恰好钻进了寒冰预留的缝隙中。寒冰见状,立刻收紧藤蔓,既没有阻挡火焰的势头,又巧妙地让火舌顺着藤脉向前窜出了半尺。
“好!”范通眼睛一亮,掌中火莲顺着藤蔓脉络游走,每到一处节点便炸开个小火球,在半空标出红痕,“左前方三丈有破绽!”他喊着,却发现火焰有点燥,正想收势,林妙妙的水流已顺着藤蔓缠过来,水汽漫过火球时,火没灭,反而变得更凝练,像裹了层透明的膜。
“谢了,妙妙!”范通刚喊完,就听赵磊低喝一声,金剑擦着丁浩然的土盾刺出,剑气撞上盾面的反震力,让他身形猛地向前窜出半尺,正好避开想象中从侧面袭来的攻击。丁浩然的土盾则借着这股反震,往左侧移了寸许,盾面突然隆起道土墙,替赵磊挡住了“偷袭”。“配合得妙!”赵磊剑势不停,借着土墙的掩护又刺出三剑,剑风裹着土屑,威力竟比单练时强了三成。
林妙妙盯着水纹的变化,见赵磊剑气太急,立刻引了股细流顺着金纹淌过去,水流过剑脊时,像给锋芒裹了层水膜,既没减锐,反而让剑气更顺滑。“寒冰哥,藤蔓可以再密些!”她轻声提醒,话音刚落,青藤便像听懂了似的,瞬间织得更密,把她的水流拢成束,精准浇在丁浩然土盾的缝隙里——那里刚被赵磊剑气震出细痕,水润过,土纹立刻重新凝实。
可起初的顺畅里藏着生涩。范通的火球太急,燎得寒冰的藤蔓卷了边,吓得他猛地收势,火苗在掌心缩成个鹌鹑似的小球;丁浩然的土盾压得太沉,赵磊的剑像戳进了泥潭,剑尖颤得像风中的芦苇;林妙妙的水流被范通的火烤得蒸腾,雾气漫了赵磊的眼,让他一剑劈偏了方向。
“停!”张天命的星力突然收紧,光网猛地一颤,“不是让你们各守各的位,是要让灵力‘活’起来。火借木势时,得想着给木留三分生机;土承金锋时,要记得给金让半分余地;水流润金时,得带着金的锐,缠火时,要留着火的暖。”他指尖点过五人眉心,星芒注入的瞬间,寒冰突然“看”到——范通的火里藏着丝木的青,丁浩然的土里裹着点金的亮,林妙妙的水里缠着缕火的红。
重新试过,寒冰的藤蔓不再硬挡,而是顺着范通的火势微微弯曲,让火焰贴着藤面游走,既借了火温催发藤蔓长势,又没被灼伤;范通学着把火势压成薄刃,顺着藤蔓的纹路往前探,像给青藤镶了道金边;丁浩然的土盾不再死沉,而是随着赵磊的剑势轻轻起伏,像波浪托着孤舟;赵磊的剑气则顺着土盾的弧度转弯,避开了硬碰硬的滞涩;林妙妙的水流最是巧妙,时而化作水膜裹住赵磊的剑,时而凝成水珠落在范通的火上,时而还会渗进丁浩然的土里,让厚土多了几分润意。
“成了!”范通的欢呼惊飞了檐角的鸟,他掌中的火焰顺着藤蔓织成道火网,与林妙妙的水网交缠,竟在半空烧出片水火共舞的光幕,暖而不烈,柔而不弱。
接下来的四十九日,观星台的晨光总裹着剑鸣与灵力碰撞的脆响。
天刚蒙蒙亮,林妙妙就蹲在药圃边,对着水缸练“分水”。她要同时引十道水流,五道缠赵磊的剑,三道润寒冰的藤,两道控范通的火。有次分心给寒冰的藤蔓浇水,没顾上赵磊,让他剑气劈偏了三寸,赵磊把剑往地上一插,剑穗都在抖:“林师妹,我这剑是斩金的,不是浇花的!”她红着脸道歉,此后练时总在水缸里放五片木牌,分别刻着四人的名字,水流过哪片牌,就想着要借哪系的势,指尖的水丝渐渐练得像有眼睛,绕着金,缠着木,托着火,润着土,分毫不差。
范通则在火玉炉前跟火苗较劲。他把烙铁埋进灰烬里,练着用不同温度的火烤同一根木条——温火要烤得木头发青,烈火要烧得木心发红,文火要烘得木纹发亮。有次为了控温,手背被火星烫出个燎泡,丁浩然默默递过块烫伤膏,土系灵力顺着药膏渗进去,疼立刻轻了大半:“火要懂‘让’,不是一味烧。”范通盯着炉里的火苗看了整日,终于练得能让火焰在掌心变作花,变作鸟,变作绕指柔的丝带,裹着寒冰的藤蔓时暖而不灼,缠着林妙妙的水时烈而不沸。
丁浩然和赵磊总在演武场对练。丁浩然的土盾上渐渐刻满了与赵磊剑招相契的纹路,赵磊的剑招也越来越会借土势——他一剑劈在盾面左侧,土纹立刻向右隆起,把反震力送给他,让他借力旋身,再劈右侧。有次两人配合着劈开块万斤玄铁,土盾稳稳托住铁坯,赵磊的剑顺着盾面土纹的指引,像长了腿似的钻进铁坯的缝隙,没费多少力就劈成两半。赵磊拍着丁浩然的肩膀笑,盾面的土纹竟泛起层金光,那是吸收了他剑气的余韵。
寒冰则把藤蔓练出了百种模样:缠成网能兜住范通失控的火,绞成绳能拉住赵磊劈空的剑,织成盾能挡住丁浩然没收住的土浪,化作伞能护住林妙妙被风吹散的水。有次范通的火诀突然失控,他情急之下用藤蔓编了个漏斗,大口朝火,小口接林妙妙的水,水火在漏斗里相撞,竟化作股带着草木香的冲击波,把院墙上的青苔都震得簌簌落——这威力,比他单练木系强了十倍不止。
张天命每日都在星枢位打坐,偶尔睁眼提点两句:“寒冰,藤蔓的节点再密些,让水系灵力走得更快。”“赵磊,剑招收势时,给土盾留半分反震的余地。”他指尖的星芒常缠着众人的灵力游走,像位调音师,把五把音色不同的琴调成和谐的曲。
第四十九日傍晚,当五人再次催动剑阵时,半空的五芒星突然炸开,金木水火土的光流缠成个旋转的光球,竟把观星台的青铜仪盘都引动了。星子从夜空坠落,融入光球,范通的火不再燥,丁浩然的土不再滞,赵磊的金不再脆,林妙妙的水不再散,寒冰的木不再独——五系灵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条奔流的河,既带着火的热烈,又藏着水的温柔,既有金的锐利,又有土的沉稳,更有木的生生不息。
寒冰望着光球里流转的光,突然想起刚到观星台那天,他背着旧包袱站在院门口,连句“谢谢”都不知怎么说。而现在,他能从范通的火苗跳动里,读懂他想说“左边有敌”;能从林妙妙水流的轻重里,知道她在提醒“收势要缓”;能从丁浩然土盾的沉缓里,明白他想让自己“借势前冲”。
“这阵法……”他低叹,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原来真正的战力,从不是谁的剑更快,谁的盾更硬,是五颗心凑成的一块盾,五双手握成的一把剑。
范通举着烙铁转圈,火舌在他指尖跳着舞:“宗门大比见真章!我倒要看看,那些内门弟子见了这阵,还敢不敢说咱们外门是野路子!”
林妙妙蹲在地上,用沾水的指尖在石板上画阵图,水迹干了又湿:“我把每个节点都记熟了,就算打乱站位,咱们也能凭着灵力感应归位。”
丁浩然摸着盾面新凝的土纹,土黄色的眸子里映着光球:“再练十日,便能收发随心。”
赵磊把刚铸好的五行令牌分发给众人,令牌上的星纹一碰就亮,能感应到彼此的方位:“就算在雾里,也能知道你在左,我在右。”
张天命望着围在一起的四人,裂天剑的星芒在他眼底流转成河。晚霞漫过观星台的瓦檐,把五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火,哪道是水,哪道是木。他知道,叶问天留下的何止是剑阵,是让五颗散落的星,终于凑成了片能照亮夜空的银河。
远处演武场的呼喝声越来越近,寒冰握紧手中的令牌,与同伴们相视一笑。他们的剑已不再是孤身作战的锐,而是五人同心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