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犹豫了一下,说道:
“老谢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内情的,他确有冤情。”
“听你的意思,好像也是愤愤不平。”
“李甲不知廉耻地提起过,收了赵万山家小子的黑心钱,路上要往死里整你。”
“看来,你不小心惹到他了。”
华清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跳跃在他平静的脸上:
“我爹就是被赵万山整死的,那小子赵元明也想整死我。”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太守公子是那小子下的黑手,栽赃到我头上。”
王虎闻言,与老谢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惊容,随即摇头叹息:
“你们两个都是苦命人啊。”
“现在世道如此,有钱有势就是爷。”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救了我的命,我职级卑微,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实在是……”
华清打断他,语气诚恳:
“王押解不必放在心上,错不在你。”
“一路上你对我和老谢多有回护,我们已是感激不尽。”
王虎见华清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更是感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三人围着篝火,各怀心事地歇下。
翌日清晨,王虎的体力已恢复大半。
收拾好行囊,他们踏着未化的积雪继续赶路。
只是这一次,两人卸了枷具,华清背在身上,速度倒比之前快了不少。
几日后,三人行至一处隘口,远远望见旌旗招展,竟是一座边军军营。
一队巡哨士兵拦住了他们,盘问来历。
王虎亮明身份文书,说明是押解流犯前往边境。
兵头孙彪查验过文书后,连连摇头:
“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北蛮骑兵最近频繁骚扰,前面不太平,这条官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我看你们恐怕得绕道了,这一绕,至少多走半个月。”
眼看天色要暗下来,寒风愈发凛冽,孙彪叹了口气:
“看你们冻得实在可怜,今晚便在营外的杂役帐篷歇一夜,明日一早必须离开。”
“跟我来吧,只能在营寨最外围的杂役区凑合一晚,不得随意走动,否则军法从事!”
三人连忙道谢,跟着孙彪进了军营。
军营里气氛肃杀,兵士们来往匆匆,面带忧色。
安顿下来后,孙彪带人带来一些热汤和饼子,几个人边吃饭边聊着天。
营地里忽然乱了起来,脚步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一个小兵慌慌张张跑进来:
“兵头,不好了。”
“听说张将军突然得了急症,口歪眼斜,还浑身抽搐,像是中了风,军医们都束手无策!”
华清闻言,立刻站起身:
“军爷,我略通医术,可否让我去试一试?”
王虎一把拉住他:
“你疯了?”
“小心治不好,惹祸上身……”
华清知道这是自己翻身的机会,绝对得抓住,朝着孙彪拱了拱手:
“麻烦军爷去通报一声。”
孙彪连连摇头:
“你开什么玩笑!”
“营里几位老军医医术个个了得,他们都救不了,你有多大能耐?”
“再说了,你还是个戴罪之身,怎配给将军看病?”
华清神色不变,语气坚定:
“军爷,病情危急,容不得耽搁。”
“我虽年轻,也曾家学渊源,治好过疑难杂症。”
“如今将军性命关乎全军安危,让我试上一试,总比眼睁睁看着将军没了强吧?”
“若有不测,我愿承担后果!”
华清心想,治不好老子大不了跑路,担个屁的后果。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机会可是稍纵即逝。
孙彪见华清目光澄澈,言语自信,犹豫了一番,想起王虎说过,路途中,这小子还救了他的命。
孙彪一跺脚:
“我去禀报试试吧。”
孙彪匆匆赶往中军大帐,经过层层上报,传到了副将周烈的耳朵里。
他经过一番思索,大手一挥: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让来他来试试,若是能救好,重赏。”
“若是来胡闹,耽误病情,立刻军法处置!”
孙彪得令后,跑着回到杂役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我好说歹说,周副将终于同意了。”
“这次机会可是来之不易,我也冒了不少风险。”
“小兄弟,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华清忙回:
“一定一定。”
孙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快步向营地深处走去。
主帐内灯火通明,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军医围在榻前,皆是摇头叹息,面露难色。
榻上躺着一位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的将领,此刻却口眼歪斜,身体不时抽搐,气息微弱。
见带进来一个穿着囚服的年轻人,军医们纷纷投来怀疑和鄙夷的目光。
刚才下属带着孙彪进帐汇报的时候,军医们就在旁边,也听了个大概。
长的瘦的李医官冷哼一声:
“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叫花子?将军的病也是他能看的?”
另一个有些发福的王医官嗤笑:
“一个流放的犯人,路上侥幸救了个人,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跑到这里来刷存在感了?”
华清不理他们的冷嘲热讽,上前仔细察看张将军的面色、瞳孔,又搭上他的脉搏,凝神细查。
片刻后,他沉声道:
“将军这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种混合奇毒,毒性复杂,侵蚀心脉。”
李医官冷笑:
“这还用你说?我们早看出来了。”
“问题是到底是哪一种毒,成分如何,我们一时难以分辨,才不敢轻易用药。”
王医官接口道:
“不错,用药稍有不慎,反而会加速毒性发作。”
“你小子看得出是什么毒吗?”
华清思索片刻,抬头对一旁面色凝重的副将周烈说道:
“周将军,毒性猛烈,需先稳住心脉,再图解毒。”
“我有一方,可先护住将军心脉,延缓毒性蔓延,争取时间。”
说完,他拿笔迅速写下一个药方。
军医们看了方子,更是嗤之以鼻。
李医官嚷道:
“就这?柴胡、黄芩、甘草……都是寻常药材,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哪。
“这方子顶个屁用。”
王医官也哼道: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净想着出见头。”
“你要是把将军给治坏了,可是要拖出去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