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内,大臣们原本还在为各地赋税之事争论不休。
陆沉舟刚要开口陈说军饷调配方案,忽听得堂外传来拖着长音“报——”声,那声音中裹挟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紧接着,传令兵风尘仆仆却又意气风发地冲进大堂内,“咚”地一声重重跪地,声音高亢激昂:
“陛下大胜!大破大匈!耶律烈授首!”
大堂内刹那间陷入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王鸿儒的那些残余党羽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被他们视作傀儡的小皇帝,竟然创造出这般惊天动地的壮举。
而陆沉舟、苏明远、林墨白三人则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相互对视,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陆沉舟颤抖着双手,缓缓展开捷报。
当看到上面详细记载的战况时,这位历经风雨的老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哽咽:
“陛下神武!天佑大宛!”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太平城的每一个角落。
街头巷尾,百姓们围聚在一起,争相传颂着这个天大的喜讯。
茶馆里,说书先生用力一拍醒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小皇帝如何一箭射杀耶律熊,怎样在鹰愁崖设伏大败敌军,又如何在黑风峡取了耶律烈的项上人头。
听得众人热血沸腾,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纷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桌上,大声赞叹:
“好!好一个少年天子!”
酒楼的老板放下手中的账本,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伙计们高声喊道:
“快!把店里最好的女儿红都拿出来,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铁匠铺,此刻也热闹非凡。
铁匠们挥舞着铁锤,一边打造兵器,一边大声吆喝:
“咱大宛有了这样的好皇帝,以后看哪个蛮夷还敢来犯!”
皇宫前的广场上,自发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们手中高举着自制的旌旗,上面写着“皇帝万岁”“大宛昌盛”等字样。
当华清骑着那匹通体雪白的战马,缓缓从南大门进入太平城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也不禁为之动容。
百姓们潮水般地涌上前,纷纷跪地高呼:
“陛下万岁!万万岁!”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老泪纵横地望着华清,口中不停地念叨:
“老汉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如此盛世,死而无憾啊!”
年轻的姑娘们则羞涩地将手中的鲜花抛向华清,脸上洋溢着崇拜与爱慕的红晕。
华清勒住马缰,目光坚定而温和地扫视着眼前的臣民,大声说道:“此乃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胜利,更是我大宛百姓的胜利!”
“从今往后,朕定当守护好这万里江山,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他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广场上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经久不息。
这一天,太平城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道上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
酒馆里,人们开怀畅饮,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戏台上,演员们表演着歌颂皇帝功绩的剧目,赢得满堂喝彩。
而在皇宫内,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也正在筹备之中,等待着凯旋而归的英雄们。
宛军大胜的消息传到江南时,诈死的老皇帝安重道正坐在新宅的水榭中,听曲赏花。
这座藏在苏州园林深处的宅院,是他用国库金银换来的避风港。
九曲回廊下锦鲤悠然游动,却掩不住他眼底日益加深的焦虑。
两个月前收到大匈即将破城的密报,他已悄悄命人打造三艘海船,只等风向一转便渡南洋。
“陛下!”一声尖锐的呼喊惊碎水面倒影。
身着灰布短打的老太监佝偻着背撞开水榭雕花门,皱纹里还沾着赶路的尘土。
这人名叫王福海,曾是安重道身边最得宠的掌事太监。
当年那场“暴毙”的好戏,便是他亲手在灵堂前洒下掺着朱砂的酒水,伪造先帝咯血而亡的假象。
安重道猛地起身,腰间镶玉的蹀躞带撞翻鎏金香炉,香灰簌簌落在大红地毯上:
“慌什么?可是大匈的人追来了?”
王福海扑通跪地,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我们宛军在青野大破二十万匈军,并斩下了耶律烈的首级,逼得大匈割地求和!”
水榭里骤然死寂。
安重道踉跄着扶住雕花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不对吧?”安重道喃喃自语,金丝绣着云纹的袖口在风中微微颤抖:
“不是说大匈军队野蛮善战,宛国军队在他们面前都像纸糊的吗?”
他突然转身,抄起案上的琉璃茶盏狠狠砸向太湖石:
“怎么短短一个多月,宛军不仅杀了耶律烈,还把逼得大匈割地求和呢?”
“那个孽种真是捡了好大的便宜。”
王福海吓得浑身筛糠,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
“陛下息怒!”
“定是朝堂上的那些奸臣故意编造假情报,误了您的大计啊!”
“奸臣误国!”安重道气得来回踱步,蟒纹靴底将地毯踏出深深的褶皱:
“朕不过四十岁而已,正是治国理政的大好时候!”
他突然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去给安华清传朕口谕,让他迎朕回宫。”
“朕要做太上皇,执掌大宛。”
说着,安重道从怀里掏出鎏金错银的蟠龙令牌,递给了王福海。
这是唯有皇帝贴身太监才有权持有的信物。
王福海小心翼翼接过蟠龙令牌:
“老奴明白!这就带着令牌北上,令小皇帝隆重接皇上回宫!”
翌日,王福海怀里藏着安重道亲笔写的密信,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混在北上的商队里。
当他抵达太平城外时,看到城楼上“大宛中兴”的旌旗猎猎作响。
当看见到城墙上焕然一新的鎏金匾额,突然觉得怀里的令牌烫得惊人。
他悄悄混进西市,在一间破旧的茶棚里找到了从前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