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深吸一口气,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三道防线的位置:“传令下去,按地形布阵!”
他转向身边的马熠说道:“第一道防线设在五里外的河谷,那里地势狭窄,正好用战车堵路。让战车营的弟兄把偏厢车连起来,车阵间留三尺空隙,弓箭手藏在车后,等敌军靠近了再放箭!尽力拖延。”
“马参将,之前你只会火器营,现在依旧由你来指挥,不过调十门千斤弗朗机炮,去南边支援张超副将。”
“这. . . . . .将军山路不好走,千斤佛朗机炮运过去太慢了,需要的时间可不少,而且,我们北面的压力也很大,努尔哈赤麾下的兵马不比代善、皇太极的差,除此之外,我们北面的女真进攻面更广,若是没有重炮支援前线的将士压力会很大,很容易被突破防线。”
“相比较之下,南边山路狭窄,百斤级弗朗机炮,足够封锁了。”
韩勇听着马熠的建议,沉思了一会儿,便同意了,“好,按你说的办,火炮运输就交给你了。”
“末将领命!”马熠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地下去。很快,城外传来车轮滚动的轰鸣声,明军开始行动,所有的防线重新加固,说什么也要挡住他们。
数十辆蒙着铁皮的偏厢车在河谷中一字排开,甲士们顶着盾牌,将长矛从车缝中探出,弓箭手跪在车后,搭箭拉弓,箭尖直指前方。
“第二道防线守在他们的后面,告诉将士们,尽快修缮工事,拒马、土坑多放置一些!”韩勇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刀牌手守住缺口,长枪手列成三排纵深,前排半跪架枪,后排平举,敌军一旦突破河谷,就用枪阵绞杀!还有具体情况要让前线指挥军将因时而变,审时度势。”
他顿了顿,看向负责军械的都司,“把仅剩的佛郎机炮全部拿出来,提供给马熠,让他发挥出火炮的全部作用,炮弹提前装好,告诉他等敌军密集冲锋时再轰,不用看军令,让他自己判断!”
“是。”
都司应声而去,后方的轻伤兵们也挣扎着起身,互相搀扶着搬运炮弹。一个胳膊受了伤的的老兵抱着炮弹,咬着牙对身边的年轻士兵笑:“小子别怕,当年萨尔浒我都没怕过,这点阵仗算什么?等会儿看爷爷怎么轰那些鞑子!”年轻士兵用力点头,脸上的惧色渐渐被坚毅取代。
一支军队中除了基层军官,最重要的就是老兵,不光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身经百战,对战场适应力更强,除此之外,还有对新兵的教导。老带新是军队的传统,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这样。
韩勇最后看向身后的山岭入口,这里是最后的防线。“第三道防线,就在这山腰之下!”他拍了拍长的山石,“让重甲步兵守入口,把剩下的火药都搬到山口处,敌军要是冲上来,真的守不住,那就同归于尽!”
“能不能炸他山口就看天命了. . . . . .。”
他从腰间解下令牌递给亲兵,“去告诉张副将,我们在这儿死守一日,他就多撑一日,只要还有一个弟兄站着,这里就不能丢!我们耗得起女真人耗不起。”
亲兵接过令牌,转身要走,却被韩勇叫住。“等等,”韩勇从怀中掏出一块肉干塞进他手里,“告诉张副将,等击退了敌军,我请弟兄们喝庆功酒!”
“是。”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河谷的车阵后,弓箭手的弓弦已经拉满;山腰的矮墙后,长枪手的枪尖在暮色中闪着寒光;高台之上,韩勇拔出长刀,刀尖直指敌军来袭的方向。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女真骑兵的呼喝,一场血战,即将在这山下拉开序幕。
双方都准备好了,就等待明天一早,双方开战,就能见分晓了。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远山吞没,暮色像巨大的黑布般缓缓笼罩大地。明军大营所在的山谷里,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照着断戟残垣,将将士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草药味,混杂着汗水与泥土的气息,构成一种独属于战场的复杂味道。
刚经历过苦战的明军前线指挥军将们,互相搀扶着走进中军大帐。帐外的卫兵见将领们到来,连忙掀开沉重的帆布帘,帐内烛火摇曳,将一张张带伤的脸庞照得明暗交错。赵铁牛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他左腿的甲胄被劈开一道口子,渗血的布条从甲缝里露出来,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娘的,这帮鞑子跟疯了似的!”赵铁牛一屁股坐在帐内的木凳上,粗声骂道,顺手扯掉头盔往桌上一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乱发,“老子手下的人前几天还满编,现在能站直了的只剩七百八十多个了,连我都旗手小李都被流矢穿了喉咙. . . . . .”他声音渐低,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一口,水顺着嘴角流进沾着血污的脖颈。
“别说了,我这也好不到哪去,没打上女真人的正蓝旗,却对上了女真人的正黄旗,差一点老子就守不住了。”
“不好打呀!女真人跟他娘的疯了一样往咱们的阵线上冲,再冲几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 . . . .。”
坐在对面的赵虎正用布巾擦拭左臂的箭伤,闻言重重叹了口气。他的护心镜上嵌着一块箭头,甲胄的铁片被震得外翻,显然是硬接了一记重击。
不过由于他说中级军官甲胄结实,不然一箭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铁牛兄别太揪心,咱们能把鞑子的三次冲锋打退,已经不错了,怎么说阵地还在我们的手上,女真人过不来,就是咱们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