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卷着冰屑，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抽打在四周的土地上，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
红弩箭抬起手，用戴着厚重战术手套的手背擦了擦护目镜上凝结的薄霜，眯起眼，眺望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死寂纯白的世界。
“嚯，这里就是火地岛吗？”抬起手遮住阳光，她看着周围白雪皑皑的世界，眼中闪过一丝乏味，“在这里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这里会更热闹一点呢。”
她的目光扫过远处几座被厚厚积雪覆盖、几乎与山脊融为一体的低矮建筑轮廓。那里曾是一座监狱，如今只剩下一片被遗弃的荒凉。
“听说头儿她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南极的相关信息？嗯……我还想着见一见为她们提供帮助的那些人呢。是叫什么……虚构集？是叫这个名字吧？一本成精的书？听起来可真够神秘的。”
“作为一本书籍的具象化产物，她被收录在了人联实体图书群之中，并接受在限度范围内的实验。我以为你之前在欧米伽见过她了。”
“不过，这座小镇的确不再会像往常那么热闹了——至少暂时不会。”
小鸟将望远镜放下，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乌云密布的白雪大陆。
“这里的居民已经被全部迁移，监狱在历经上次的事情之后也被关停。现在，我们是这座小岛上唯一的活人。”
听着小鸟的解释，红弩箭不置可否。
她的确想见见当初那帮助了维尔汀等人的……神秘学家。
但这并不是她在此时提出来的原因，她只是想略微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紧张的情绪。
毕竟……在几十分钟之后，她就要与她的老东家作战了。
从芝诺到基金会，再从基金会到人联，她似乎一直在更换门庭。
不知不觉中，她也成为了cN历史上的那个三家*奴了……是这么说的对吧？还是三姓家奴？
挠了挠头，红弩箭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转过头来对着小鸟问道：“我们等会要干什么？”
“……我记得我给你发了相关作战简报。”
“在‘影刃’上，还没看。给我讲讲吧。”
“行。”小鸟耸了耸肩，没有再去看那让人双目刺痛的大陆，“我们的目的是对敌人的信号屏蔽器进行打击，以求降低我方防线的防守压力。”
“在解除了信号屏蔽区域之后，我方载具和步兵就可以逐步推进阵线，将敌人逼退回到数日之前的位置。”
“很简单的计划。不过，你们居然会在意伤亡？”红弩箭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着小鸟，似乎是听见了意料之外的话。
小鸟皱起了眉头，语气稍重。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一直都很注重人员伤亡，不然也不会启用意识上传科技和无意识克隆人科技。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保存战争实力的想法，但人文关怀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而且，这也不仅仅关乎于伤亡。在信号屏蔽区之内，我方的远程载具无法进行部署……目前【机魂】项目并不通过游戏舱彻底转移人们的灵魂。”
“它更像是一个中继器，承担了转接的作用，而非转移。只不过，原先人们的灵魂是与服务器进行连接，而现在是与南极防线上的载具进行连接罢了。”
“而一旦信号遭受干扰，这些远程载具就会中断连接，成了一堆废铁。”
“这样么……”
红弩箭此前的确没有了解过人联各个项目的具体内容，此时突然听到倒是觉得挺新奇的。
小鸟的解释很合理，倒是解答了她内心些许的疑惑。
根据先前作战简报上的内容看来，他们将会避开前芝诺叛军的营地，转而对启明会、天使兄弟会、基金会和现芝诺营地进行空中火力打击，摧毁他们的空中力量和信号屏蔽器。
呵，不会真有人以为她没看作战简报吧？
不过……
“防线的状况很差吗？”远处传来了集合的铃声，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看着小鸟，“我听说那里的防守力量很足，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紧急的情况才对。”
听闻此话，小鸟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
“我们低估了阿尔卡纳所能够造成的影响。她的实力太过强大，以至于在她的带领下，重塑之手的军团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第一层防线。”
“要不是她的神秘学能量需要时间去恢复，还有【征服者】的护盾及装甲足够厚重的话，现在他们已经抵达第二层防线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尽快对敌人阵地进行打击的原因之一。虽然伊戈尔以及其附属军团已经选择加入我们，但由于他们的阵地就在阿尔卡纳的主力相距太近，在信号屏蔽环境下无法公然行动。”
“只要我们摧毁了信号屏蔽器，我们的装甲部队就能够长驱直入，对阿尔卡纳的阵地施以钳形攻势，粉碎他们的进攻意图，为防线争取时间。”
很合理的作战计划——但一切都建立在绝对顺利的情况下。
可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红弩箭不知道。
凌依目前仍旧在进行力量恢复，无法正面拦住阿尔卡纳；而南极防线内部的军事力量终究是有穷尽的。
即使他们可以通过战场回收系统和克隆缸等手段，对已经打出去的弹药和已损失的人员进行重新补充，但无论他们的回收利用率有多高，终归是有损耗的。
资源始终是一大难题。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能够支撑多久呢？他们能够这么顺利地执行计划吗？
“……”
学着小鸟的样子，她同样叹了口气，将这些不属于她需要思考的问题抛之脑后。
红弩箭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白色大陆，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停机坪。
她的目光越过忙碌的地勤人员，牢牢锁定在了那架静静卧在风雪中的修长战机上——她的新伙伴，人联航空工业的结晶，“影刃”。
那是她的新座驾，人联空中科技的集大成者。
流线型的机身仿佛暗影凝结，雷达隐身涂层吸收着周围的光线，光学迷彩系统在待机状态下微微波动，让它看起来如同一个即将融入环境的幽灵。
她的确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这场突袭最终会走向何方，不知道这片冰原还将埋葬多少生命。
那是将军们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而她——只是一个飞行员。
她需要做的，只是从空中给敌人来带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