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5
南栀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人啊,永远都不能对他太好,容易自满,他永远只会记得你不好的一面,却记不起你曾为他豁出命去的时候。
一点点的不好就会被无限放大,他只会质问为什么你不爱他了,却想不起来别人的一颗心被他伤得满目疮痍,是在什么时候?
可悲吧,又可笑,真是讽刺。
一晃三个月过去。
祁时宴大病初愈。
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常的来抱她,南栀扭过头,虽然没有推开他,却也保持着一定距离。
在下人眼中,先生太太感情真好,先生才一回来就又同太太腻在了一起。
但只有南栀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再也不可能修复好了。
全世界也只有祁时宴还相信,破镜能够重圆。
“现在还离婚吗?”
做了声带修复手术,他看着是在很吃力的说着话,可声音仍旧很轻,带着沙哑。
“祁泽恺…”
忽然想到,这种时候提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好?
“祁时和祁宴已经去找了,已经有眉目了,放心,他逃不了的。”
南栀垂眸:“如果找到,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先关起来,等我身子好些了,自然会去见他。”
南栀追问:“你会怎么做?”
“先废掉他一只手,其他还没想过。”
“哦!”
垂下眼,幽幽的目光看他,心里什么莫名的情绪在游走:就非得这样吗,你们可是亲兄弟,就不能将他交给警察?
祁时宴深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他用那只脏手碰你,我还差一点儿就死在他手里头了,只是剁掉他一只手,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那一双狭长凤眼窥倪着她:“你觉得我这么做,残忍是吗?”
目光之中一下变得阴寒无比:“我差点儿被他给弄死,我被他生生弄残了一条腿,一身的伤,那个时候怎么就没人觉得他残忍呢?”
“当年,大伯二伯联起手来要将我置于死地,就因为我是爷爷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他们不服,一次一次的暗杀,哪一次他们不是下了死手?
如果不是我命大,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觉得他们残忍?”
“我一次一次的死里逃生,他们才是真正丧心病狂的人。
为了打压我,去将爷爷给架空,给他的饭菜里下药,给他的高压药里加东西,早年的时候就放狗咬死了我的父亲。
后面更是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好在我们是挺过来了,那如果没挺过来呢?”
“我只不过是将他们给撵出祁家,我已经够仁慈了。
是他们非要同我斗,斗得家散了,人死了,却要把账算在我的头上,他们就不过分吗?”
他一声声的控诉,好像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情绪有些过激,语气一点点的软了下来。
“南栀,你永远都在意着别人,关心着别人,心疼着别人,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我在医院里三个月,你一回都没来看过我。
我们还没离婚,只要我们还没离婚我就还是你的丈夫。
在你的心里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外人?”
女人仰头,看了他有一会儿,开口说道:“你嗓子还没好完全,别说这么多的话。”
随着她这话落下,双方都沉默了。
她是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同他说。
而祁时宴,被这个女人给气的。
他这么一顿输出,她就这?
就不能关心关心他几句吗?
就算没有关心,安抚几句总行吧!
房间里一片静谧,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
才声音轻轻的说道:“我和祁泽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害死了念念,我怎么可能会跟他有什么。
私底下,他确实有找过我,想要我跟他合作,一起对付你,但我没有同意。
你是乐乐的父亲,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没有了父亲。”
“所以…”
他的声音嘶哑之中带了丝沉闷:“我现在在你眼中,就只有你孩子父亲这一个身份了,是吗?”
她又不说话了。
紧咬住下嘴唇,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过了一阵,抬头,很是认真的盯着男人的眼睛:“祁时宴,我曾经很认真的喜欢过你,我不否认。
是那种可以将我自己的命都交给你的那种喜欢。
是可以为了你可以去死,什么都不怕的那种喜欢。
是一个人也可以坚持很久很久,不求结果的那种喜欢。
是所有人都告诉我不值得,说我傻,说我蠢,说我在为别人做嫁衣,我还是愿意硬着头皮往前再走一走。
哪怕我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男人的眼睛很亮,这是第一次听她讲这样的话,她不曾同他表述过的情意,在这一刻,他才懂了。
可他早已将她给伤得彻底,伤到她再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提“爱”这个字,伤到她不敢再往走一步了。
“南栀。”他喊她的名字。
“其实…以后,你可以不用那么累,我欠你太多了,以后…”
他伸出手,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对你…”
“不用再说了。”
她喝止住他。
“真的,别说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说:“年少的爱虽然深刻,但也致命,祁时宴,我有时候看着你,我觉得你好像还是我心里最初的那个样子,但我又很清楚,时间早已将你我改变得面目全非。
我只有一条命,以后的日子我想好好的活着。”
为她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所以,算是我求你,不要把我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我,好吗?”
指腹散发温热,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别哭!”
入了心,痛了骨。
可是,他说:“别哭,我会心疼的。”
谁要他的心疼。
太迟了,祁时宴,一切的一切,都太迟了。
“祁时他们虽然还没找到他人,却找到了当天在场的几名手下,所有的一切他们都交代了,你和他没有那样的关系,是我误解了你。”
男人看向她,眼神专注:“栀栀,你…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
她声音冰凉,眉眼淡漠:“如果我今天原谅了你一次,以后就会有无数次的原谅。
我原谅了你这一件事,就会有更多的事需要我去妥协与原谅。”
独自想了一会儿,看着男人:“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
她重重的呼吸一口,扭过头不去看他。
祁时宴黯淡的眸子,一听到“原谅”二字,眸中亮起一团光亮。
“我也可以当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有的过往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所有的所有,我都可以试着去原谅,但念念的事情我真的过不去。
我没有办法当做她不存在过,我也没有办法去忘记我曾有过一个女儿的事实。”
她抬起脑袋,那般认真的问着那个男人:“祁时宴,我可以,我可以原谅你的所有,你能将我的念念还回来吗?”
“你能让她站到我的面前,你能让她再喊我一声妈妈吗?”
那双眸子,闭上又睁开,而后闭上,反复几次,她看着男人没有表情的脸:“祁时宴,你能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吗,你能吗,你能吗?”
祁时宴张开手,想要去拥抱她,被她给利落的闪开。
那双眼睛赤红,不断的追问着:“祁时宴,你能吗?
你能把我的女儿还回来吗,你能吗,你能吗,你能吗,你能吗?”
“哈哈哈哈哈~~”
她笑,笑中带泪,愈加的疯狂:
“祁时宴,你能吗,你不是手眼通天吗,你能把我的女儿还回来吗,你能吗,你能吗,哈哈哈~~”
她笑,笑她自己,笑那曾错付了的青春,也笑那个男人,他手眼通天,无所不能,却也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祁时宴看着他,眉头紧锁。
良久良久。
“是不是只要我能将女儿给找回来,你就会原谅我?”
她点头:“是,只要你能将我的女儿给找回来,你能让我的女儿回到我的身边,什么我都可以原谅。”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了一个字:“好。”
她仰头,难以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我说,好!”
那一个“好”字,他咬的重音。
她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双手被男人给束缚住。
身子迅速的压下,压得她动弹不得。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变化,可她就是觉得,此时的这一个男人,很危险。
“祁时宴,你…你要干什么?”
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祁时宴不说话,只是埋头,吻她。
一个接一个的吻,从脖子到锁骨,一路延展而下,不放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每一个吻都无比用力,每一处都留下他独有的印记。
“我在想,我们的女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温热的大手轻抚在她光滑的肚皮上。
南栀看着他,像看着一只长满了獠牙的巨兽:“我会恨你的。”
男人苦涩的抿一抿嘴唇:“等到女儿出生,你就会感激我。”
她像是一具失了躯壳的游魂,再也没有了挣扎与反抗的力气,
身与心的折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的事情上,她会这么痛苦。
可痛苦的又岂止她一人。
还有那个不发一言,看似强势却卑微入骨了的男人。
宽厚的手掌遮住女人的双眼,看不到她眼中的那一滴泪,看不到她的憎恨与委屈,好似他就不会不会痛。
他已经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骂着自己禽兽。
他也深知,这无异于是将她的心推得更远,可他没有办法了,他所有的路都被他自己给堵死了,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
一切结束,他起身,一颗一颗系衣服的纽扣。
女人侧着身子,她连呼吸都是静悄悄的。
祁时宴站在床边,看向背着她的那道身影,忽而又躺过去,侧身从身后轻轻的去拥抱她,亲吻着她的头发。
而后才离开,腿还没好利索,走路的时候,有些内拐。
“来人!”
出了房间门,他下了命令:“看好她,从今之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房门一步。”
他下楼,沈秋兰就在楼梯口等着他。
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又要关着她?”
祁时宴被这一巴掌打得头偏了一下:“妈,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不管难道任由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吗?
你到底还要将栀栀折磨成什么样子,她有抑郁症,你这样关着她,会出事的啊!”
沈秋兰苦口婆心,可祁时宴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固执的认为,只要她怀了孕,只要女儿出生,她就会原谅他,他们就能重头开始。
“妈,从明天开始,你回老宅去吧!”
“你又要开始撵我?”沈秋兰不肯:“我不走,你是我生的,是我的儿子,你要撵我走,这是犯法的。”
他烦躁不已,立即喊了人来:“送老夫人回老宅。”
四名保镖出现。
“妈,你岁数大了,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先送你回老宅,会找几名稳妥的人过来照顾你。”
沈秋兰被四名保镖拉着,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是无奈。
从别墅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去公司,而是驱车去了程老教授的研究所。
“呦!稀客啊!”程老脸上浮着笑容,朝着他身后望了一眼,正要问一句,我的学生呢?
祁时宴开口:“程老,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同你说。”
“先…先坐。”程老招呼着。
转过身准备给他沏茶,祁时宴说道:“不用了,我说完就走了。”
程老坐到他的旁边:“什么事,你说吧,祁总。”
祁时宴犹豫了一下,开口:“我和南栀,打算备孕,所以此后,研究所的工作她没办法再胜任了,希望你能尽快的找到人来接手。”
“什么,备孕?”
他还记得,此前她曾声泪俱下的说她蹉跎了岁月,还说此后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会好好的去走接下来的路。
所以又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又备孕,那不是他所认识的南栀,不是他的学生。
看到了老教授眼中的猜疑,祁时宴道:“程老,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首先,她先是我的妻子,其次才是你的学生。”
程老问道:“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吗?”
祁时宴:“是我们夫妻二人共同商议之后的决定,希望程老您能尊重我们的决定。”
程老不再说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小时之后。
祁时宴通过手机监控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
女人空洞茫然的双眼,她半靠在床,两只手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腹部,一次比一次用力,像个机器人一样,反复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马上打通家里的座机,厉声吩咐:“上去两个人,把她的手给我绑起来。”
想了想,又道:“还有,房间里所有尖锐的物品全部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