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缓缓睁开眼,眸光古井无波:\"你没错,谈什么责罚。\"
姜夭浑身一颤,猩红的眸子骤然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赦令。
\"主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尾音却带着扭曲的雀跃,\"您、您不责罚奴婢吗?\"
楚牧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让姜夭如蒙大赦。
连忙直起身,艳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她又恭敬地趴倒在地:\"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调整心性.......不,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主上为难!\"
“一定遵从您的意志!”
“咔擦、咔擦!”,指尖划破藏经阁地板发出的声音。
在过度激动之下,她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还是费列罗轻轻敲了敲地面,发出警告的\"咯吱\"声。
姜夭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主上仁厚.......\",少女伏低身子,额头抵地,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热,\"奴婢永远都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柳宵的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地面,费列罗的门缝里渗出丝丝血雾。
它们都清楚,姜夭此刻的温顺比先前的癫狂更危险。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在认错,而是在享受楚牧给予的\"纵容\"。
在楚牧去血塔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反复把自己折磨致死,又用轮回法则给予自己新生。
当然柳宵和费列罗也没能逃过她的折磨。
每次由死亡到新生之后,他们就会变得更强。
但同等的,也会变得愈发癫狂,甚至常常神经错乱到分不清自我。
成为一个完全被情绪主导的魔。
这一点楚牧是知道的,所以才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大方向是对的!
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一个情绪生物想要复仇罢了,并不是不能接受。
况且就算阻止,也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在情绪引导之下,根本无法保证手底下这群魔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行了,你先去楼下候着吧!”
“等会儿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姜夭闻言俏脸变得亢奋,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主子有事儿找我。
她想起之前楚牧提到那句: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这让其瞬间激动的颤抖不已,连连躬身道:“奴婢......奴婢告退!”
说罢,一步三回头的朝着楼梯口下去。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楚牧才收回视线。
\"你们两个也先退下吧。\"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有事自会唤你们。\"
“吾等告退!”,费列罗和柳宵两魔连忙跟着叩首。
恭敬的后退两步。
柳宵庞大的身体变作鲜血消散。
费列罗在地上打开一扇门冲了进去。
两魔并没有收到去楼下等待的命令,所以直接离开了藏经阁。
等房间再度陷入安静。
楚牧搜了搜疲惫的双眼,缓慢站起身来。
踱步走到凌震的尸体旁,撩起衣摆席地坐下。
紧接着!
一个古朴的酒壶,两只白玉酒杯,依次出现在地上。
酒液倾泻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琥珀色的液体裹着浓厚的灵力在杯中打着旋,泛起细小的泡沫。
两杯酒满得快要溢出来,楚牧没有急着举杯。
仅是凝视着凌震青白的面容,目光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注视了许久,才缓慢地收回。
自顾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盘棋里,从无对错,只有输赢。”他说话时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
“我赢,你就能活。”
“我输,咱们就一块儿去死。”
“所以,你也别怨我袖手旁观。”
“我是算计了你,可我也算计了我自己,咱俩.....勉强算是平了吧。”
话音落下,楚牧低笑一声,伸手捞起地上的酒杯,倾在凌震身旁。
“若你的死能印证我的猜测,那便不算白死。”
“若不能........”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就等我赢了再说吧。”
“虽说这概率.......太过渺茫。”
“渺茫到......我看不到希望!”
楚牧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正对着一位沉默的老友闲话家常。
“可谁让这世道病了呢?病了,就得想尽办法去治。”
“我不去治,这病了的世道,就会反过来吞了我们。”
“你曾教我,遇事别总想着硬扛,要学会借力。”
“你还说过,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
“可如今,那个高个子已经不在了。”
“宗主.......现在,就只剩我了。”,话语隐隐带着一股沧桑的味道。
“你对我有教导之恩,若能赢,我便把这份恩情还你。”
“若是不能,你就陪着我,带着那些骂名一起走。”
“这样,咱俩好歹也算有个伴。”
他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间笑了笑,笑容带着些许牵强。
酒水再次斟满!
楚牧举杯,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如此反复三次.........
凌震被血染红的衣衫又被酒水浸湿。
“之前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没想到见得这么快!”
叹息一口气,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太久没和人正常交流,碰到你就忍不住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你也别怪我话唠,属实是最近有点儿累了。”
“也找不到人陪我聊天,就只能找你了。”
“宗主........这坏人的角色,当真难演。”
话音落定,藏经阁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楚牧望着凌震惨白的面容,过了许久,才伸手理了理他胸前破烂的衣衫,让那处看起来稍显齐整些。
“规则之下不分好坏,只论成败。”
“不说了。”
“说太多,万一上瘾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自嘲的轻笑回荡在藏经阁16层。
随着时间推移。
楚牧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最后归于一片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半分波澜。
那副伪善的面具,又悄无声息地戴回了脸上。
“宗主,这是晚辈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了。”
“你的这具身体就交给我的下属吧。”
“如果我猜测是对的话。”
“从今往后,你便是九魔之一。”
“名号,就叫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