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这一边人,连带着林师伯,都脸色有异。
怎么?他,竟与这使金锤的中年锦衣人相熟?
那太清宗与北蝉寺误会只怕更深了。
潘小作继续朝他大呼小叫:“你去帮那位姑娘,贼秃有人从后面摸过去了。”
佩服!方后来点头。
强敌环伺,你也能分心看出来?你还真不愧是黑蛇重骑出身的。
潘小作正说着话,青儿姑娘那边已经尖叫起来:
“啊......别过来啊,贼秃,离我远点......\"
青儿已经发现了?但叫得也不慌张。
方后来更不紧张了,一闪身向前冲过去,旁边三四个和尚,禅杖急挥,往方后来身边架来,想把他叉在一边。
“死贼秃呀,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地上有瓜子壳,你们小心点,”
青儿姑娘一边急急喊,一边悠悠继续往下丢瓜子,
“踩上去,容易滑个狗啃屎。”
她越说,摸过来的和尚越着急,想着立刻抓住她,索性直接跑起来,
那一地瓜子被踩得噼里啪啦直响。
踩着瓜子走了几步,那几个和尚忽然脸色发青,只觉着小腿痒麻,松软无力,一个个全跌倒在地上,
然后,便是咚咚咚乱响,手里禅杖不由地丢了一地,在楼板上轱辘乱滚,
那群和尚跌坐在地板上,颤声道:“妖女,你.......竟用毒?”
楼上太清宗那一圈人,当中弱些的,吓着了,连连往后退。
“什么毒不毒的,说着好吓人,”青儿眼里滴溜溜转,急忙道,“分明是你们踩着瓜子,滑跌倒了。”
还在装?刚刚普冲师弟就是被你毒倒的!到现在还在抽抽……
这几个和尚脸色骤变,从怀里掏出几枚丸药纳入口中,运气调息。
明心禅师眼里余光扫过三楼,中年锦衣人,用毒的蒙面姑娘,与太清宗认识的少年,还有那一排太清宗人,都正盯着自己这边。
这些麻烦且不管,光自己这边已经倒下去了四五人,服了药,还是没能站起来,已经知道对方这毒不好解。
如今一时是走不了了,明心禅师心里震怒,手上却收了禅杖。
“我北蝉寺,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非要如此捉弄?”
明心禅师依旧怒意满满,脱口责问,将收回的禅杖狠狠地顿在地上,三楼地板都抖了一下。
“禅师何出此言?”潘小作惊讶摇摇头,“我都问了几遍,谁说潘大人请你们秃驴吃饭的?你非不肯说。”
“真是外府卫潘大人,派人去请我们来此的。”事到如今,明心禅师无可奈可,只能实话实说,把潘小作的名字搬出来,指望能震慑一二。
只是,他却不知,潘小作就是要他当众讲出来。
“呔,你好大的胆子,敢拿潘大人的名头来吓我?”潘小作立刻嚎叫了一嗓子。
方后来与赵舒俱是嘴角扯了一扯,这潘小作真是存心的!
明心禅师单手一礼,“还请这位施主,看在潘大人的面子上,放我们离开!”
“我咋不知道,潘大人面子这么值钱?可以用来吃霸王餐?”潘小作冷笑起来,
将手中金边令牌一举,“我也是外府的官,凭什么给他面子?”
“你……也是?”
明心禅师一众人,带着太清宗一行人,都呆住了,
“不过,潘大人不是外府大总管么,可以统领一众外府卫!
怎么这人,竟敢说不给潘大人面子?”
明心禅师看了看那令牌,小心问道:“敢问,这位施主在外府担任何职位?”
“哦,我是外府大总管。”潘小作随手将令牌收了起来。
也是大总管?
这平川城主府的外府到底几个大总管?明心禅师愣了。
他立刻又明白了。
“你就是潘小作大人!”他叫出声,火气腾地冒出三丈高,“是你故意派人引我们来此,又戏弄我们!”
潘小作立时脸色也变了,眉头一皱,“你这秃驴,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我戏弄你?”
“我还未追究你假冒我这个外府总管,吃白食的事呢?你还倒打一耙?”
他小眼瞪得溜溜圆,“这整个平川三城官面上都知道,从来有人请我,哪有我请人吃饭的先例?”
“只要眼不瞎,都看得出来,分明是你们自己点了一桌子荤腥,想借着外府卫的势,大吃霸王餐。
碰巧被人撞破了,然后私下械斗报复。”
潘小作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这话说得,三楼之上,包括太清宗,没一个人相信。
但楼下还真有人信了。
看着楼下众人犹疑的目光,他举着小金锤,又对着楼下一众看客,用力挥了起来,
“幸亏本官在黄字号吃饭,才能侥幸撞破了他们的奸计,若不是这么巧,恐怕我外府总管的名声都给你们坏了。”
他又用金锤一指孔中潐,“孔东家,你眼不瞎吧?你出来说句公道话?”
孔中潐一个激灵,“对,对,我不瞎……可能......就是......如此吧!”
“哼,本官做事一向秉公。
如今只怀疑你们是假冒北蝉寺的秃驴,冒名吃白食,违背城主府禁令,在平川城里私下械斗。
但我外府卫向来忙得很,也不会多为难你们,也不关你们去外府卫大牢。“
众人听这话,都是愣了一下,那要干什么?
“且都丢了禅杖,跟我去前面四门府衙。公平公正地,当众过过堂便好。”潘小作笑呵呵道。
方后来心里明白了。
谁说潘小作脑子不好,做事冲动?
这家伙贼的很。
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
如今三城里,外来人员实在太多,外府卫承担着,协助鸿都门学宫管理学众,以及协助平川城城防的事。
各个衙门里都知道,这一下外来十万人,给平川添了许多事。
即便没有那些原本就在城里,良莠不济,偷鸡摸狗之辈,就是新来的寻常四国人,私下里因为各种小事而争斗的也不少。
更别说那些不守平川规矩,还稍有些身手的入境高手。
对此,潘小作作为外府总管,他与四门府衙,以及巡城司,也是头疼得很。
于是,今日可不止是单纯报复北蝉寺,而是城主府实打实地,要拿北蝉寺来树个典范、立个规矩。
所以,必须把此事交给主管城内治安的四门府衙。
这群和尚只要去当众过堂,那明日城里便会传开。
连天下第一禅寺,不动境巅峰的藏经阁首座,拜见城主不成,反而在酒楼被小小的四门府衙,锤扁了搓圆了?
其余那些宵小之辈,趁机寻衅的不法之徒,以至于那些脾气暴躁不安分者,都必定心里震动,但凡心里想着再惹事,总得左右思量一二。
明心禅师以及那些和尚,虽然不知道整件事的原委,和城主府的用意,但也大概知道,事情大大不妙。
别看他嘴巴说的简单,说什么只是去四门府衙过过堂。
若是真过了堂,那便一时三刻走不脱了,定然会被关入府衙牢房。
但看这一桌子荤腥,和整件事情明显的刻意为之,和尚们便清楚了,若应了他去四门府衙,北蝉寺的名声肯定折损。
此时,有几个和尚提着禅杖,咬牙站了出来喝到:“你这贼子肯定不安好心。”
潘小作眼珠子立时瞪圆了:“秃驴,你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