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犹豫了一下，“请进。”
萧頔推着白夜走了进来，下意识打量着周围，
“这是梁教授的家?”
“嗯。你们先坐会儿。”
言卿刻意避着他们的目光，声音压得很低，
“这里没水了。去我家拿点。”
萧頔想说其实不用的，被白夜制止了。
几分钟后。
茶几上摆了几杯矿泉水。
言卿坐在沙发侧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只是膝上的双手攥得很紧，骨节凸起，指甲刺进了肉里。
三人缄默许久。
言卿闭了闭眼，嗓音艰涩：
“……什么事？”
萧頔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来之前，他在心里预设了无数种情况。可真的面对言卿时，所有预设的话术都是无用。
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来看看你咯。”
白夜很无所谓地喝了口水，
“怎么不跟姓顾那小妞待在一块儿？我们去她那儿——”
“不许找她！”
言卿应激般从沙发上腾了起来，
“跟她没有关系——”
声音在接触到萧頔疑惑目光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你先别激动，坐下来。”
萧頔就像往日在云景花园那样，温和而耐心地安抚她，
“深呼吸，喝口水，有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言卿接过萧頔递来的水杯，僵硬地坐回原位。
白夜盯了她几秒，突兀开口，
“小言卿，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去找姓顾那小妞儿的麻烦了吧？”
蓦然被点破心事，言卿抿唇默认。
“艹，老子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白夜忍不住笑骂，
“亏你认识我这么久。现在是连萧頔也一块儿不信了？”
“……”
言卿觉得胸口堵得慌。
过了几秒，抬眸望向白夜，
“我是路易的女儿。”
白夜挑眉。
“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言卿收敛目光，状似冷静，但抠手指的动作暴露了她的不安，
“我爸爸……是那个人体实验的主导者之一。”
“你应该想杀我泄愤才对。”
就像季骁那样。
恨不得她立刻下地狱。
株连到顾清焰……也不是不可能。
“言卿，我一直想，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萧頔急切插嘴，
“虽然云璃那么说，但是事实究竟——”
“……抱歉，但这似乎就是事实。”
言卿苦涩，
“我找到了爸爸留下的资料——里面有实验的计划书、甚至还有记录。”
她没有说资料是梁俞年留下的，而是推到了言斯辰身上。
毕竟，很快梁俞年就要回国，如果白夜想报仇，也很容易。
“里面有白夜的名字，还有……傅望宁。”
言卿艰难地扯起唇角，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那才是他的本名，对吧？傅妄烬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像是谣传。
“没有父母会给孩子起那样的名字，对不对？”
萧頔懊丧地垂下了头。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言卿……怎么会是那些人的女儿？
简直造化弄人。
“没错。”
白夜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考虑到言卿，又默默收回。
然而言卿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打火机。”
白夜愕然，“喂，你不要命了？”
“暂时不想要。”
言卿觉得一股子躁郁憋在胸腔。
她就快疯了。
点燃香烟，极不熟练地抽了一口。
“咳咳额……”
等她缓过劲儿，白夜无奈抚额，“行了，不会抽就少抽点。”
“我没事。”言卿别过脸，“心情不好，总得有个出口。”
“行。”白夜点头，“你自己把握好度。”
他淡淡说道：“老傅的本名呢，确实是叫傅望宁。只不过我们小时候被掳到国外去，基本销户了。”
“后来，机缘巧合下我们回到了国内。海关登记信息时候，不知道是老傅没说清、还是那个二货没听清，傅望宁变傅妄烬了。”
白夜哑然失笑。
“正巧，那时候傅家的人也在找他，干脆将错就错，反被他逃过一劫。也算他小子命不该绝。”
“……”
言卿沉默许久，
“你不恨我吗？还有……我家车祸的事，是你们做的吗？”
“等等，天地良心，你可别诬赖人。”
白夜戏谑，
“你家的车祸，我一点都不清楚。我连你爹的身份，都是刚知道。至于恨不恨你——”
“小言卿，如果我不认识你，要是知道你爹就是那什么实验者，我指定连你一块儿宰了。
“但是吧，你爹都已经去世了，你对那个实验一无所知，偏偏老子还认识你……这哪还恨得起来。”
“行了，别抽了。”
他夺过那半支烟掐灭，认真道，
“小言卿，我恨的是那些拿老子做实验的衣冠禽兽，但你不是。”
“你完全不知情，也没有从中获益。甚至……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我才不是季骁那种没脑子的家伙。我从不迁怒别人。”
言卿愣住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态，她或许应该高兴。
可是内心是麻木的。
“那个，言卿，你说你得到了一些实验资料？”
萧頔神情肉眼可见地兴奋，
“介意分享给我吗？我一直在研究傅哥他们的身体。如果有这些资料，一定会有很大进展的。”
“……好。”言卿点点头，“我整理之后会发你。”
“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萧頔苦笑，
“你……愿意去看看傅哥吗？他现在……或许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