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吓死我了......呜呜呜......”她哭得毫无形象,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咧着嘴嚎啕大哭,甚至不好意思再看那个男人。
陈明哲一瞧,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神里浮起一层困惑,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开始动手解她身上那些该死的绳子和缠得死紧的胶带。
他的动作很快,很稳,纯粹是解救完成后的标准操作流程,手指偶尔碰到她因为恐惧而冰凉的皮肤,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绳子解开,胶带撕掉。
这姐姐几乎是一获得自由,就软绵绵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腿软得根本站不住,一方面是被吓的,一方面是丢人丢的。
陈明哲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避免了她直接瘫坐在地上的命运。他的手臂有力,托住她的方式专业而保持距离。
方临珊借着他的力勉强站着,把头埋得很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蹭在自己胳膊上了,根本不敢蹭到人家的防暴服上。
“不好意思......太害怕了......差点就成碎片儿......呜呜呜......”她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男人闻言,身体保持着支撑她的姿势,淡淡地说道:“炸弹已经解除,安全了。能站稳吗?”
话音一落,这姐姐试了试,腿还是有点发软,但好歹能站住了。
见状,陈明哲才松开了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头盔和工具,目光再次扫过那枚已经失效的炸弹,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炸弹的来源,而不是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走吧,”他说,声音恢复了完全的冷静和疏离:“这里不安全。”
方临珊也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炸弹,点头如捣蒜,乖乖的跟在了人家身后。
走出了数米远后,她下意识的回头。
就是这么一回头,让她看清了刚才待的地方——一个废弃得不能再废弃的破仓库,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块。
窗户没几块好的玻璃,都用破木板钉死了。荒草长得比人都高,几乎要把门口淹没。
就这破地方,居然差点成了她的坟包。
但再定睛往前方看时,她都愣住了。
好家伙!警灯闪烁!红的蓝的光晃得人眼晕!
警戒线拉出了老远,外面围着一圈穿着制服的警察,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好几辆警车歪七扭八地停着,车门都敞开着,还有那黑色的、看起来特别贵的指挥车,天线支棱得老高。
几个同样穿着防暴服、但没戴头盔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接过陈明哲卸下来的沉重头盔和工具包,声音急促地交流着:
“哲哥,怎么样?”
“拆了,没事了......目标安全。”
这么回应着,他甚至没再多看方临珊一眼,就开始跟同事快速低声交代炸弹的型号、布线特点,这些专业问题。
以至于,方小妞儿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忘的破麻袋。
午后的风吹过来,带着点尘土和青草的味道,刮在她汗湿的后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就这一瞬间!
像是有什么开关被猛的打开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感受“嗡”地一下全涌了上来,撞得她脑仁儿生疼!
眼前的警灯、穿着制服的同事、那破仓库、甚至空气里飘着的淡淡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
所有这些碎片飞快地旋转、组合,最后“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卧靠!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没错!
她在这个平行空间里,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还在实习期、天天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的小刑警一枚!
最近队里在盯一个挺棘手的案子,好像是个搞非法爆破物交易的团伙,闹得挺凶。
她师父,那个总黑着脸的老刑警,带着他们几个小的没日没夜地查好几天了。
就是今天上午!师父看她闲着的慌,甩给她一个地址,说是可能有线索,让她穿着便衣过来先摸摸情况,还千叮万嘱让机灵点儿。
结果呢?线索毛都没摸到一根,刚在这破仓库附近转了没两圈,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再醒过来就被绑在椅子上,胸贴炸弹了!
合着这不是什么浪漫邂逅,是她方临珊,一个实习刑警,出外勤摸底,结果业务能力不及格,直接摸到了犯罪分子的老窝,被人给黑了!差点就因公殉职!
“我滴个亲娘四舅奶奶......”方临珊喃喃自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后怕、尴尬、羞愧、还有那么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搅和在一起,让她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太丢人了!太窝囊了!
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他手下带的实习生这么菜鸡,出门就被嫌疑人反杀还差点被炸上天,他老人家的脸往哪儿搁?
队里的脸往哪儿搁?她以后还怎么在刑警队混?直接去后勤管档案算了!
这不,她正搁这儿进行激烈的心理活动呢,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带着火烧屁股的焦急由远及近:
“方临珊!方临珊呢?!人呢?!没事吧?!”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身材微胖、头发有点地中海的中年男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额头全是汗,脸膛黑红黑红的,正是她那位脾气暴躁但心眼不坏的师父。
老刑警一眼便看到傻站在原地、脸色煞白、魂好像还没归位的方临珊,猛地刹住脚步,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几遍。
确认胳膊腿都在,也没缺零件,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随即那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你个死丫头!让你来摸情况!你摸哪儿去了?!摸炸弹上去了?!电话也不接!信号最后消失在这儿了!老子以为你tmd光荣了呢!”
师父的骂声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砸过来,带着藏不住的后怕和关心。
方临珊被骂得缩了缩脖子,鼻子一酸,刚才强忍着的情绪彻底憋不住了,嘴一瘪,带着哭腔:“师父,我差点就真光荣了,他们绑着我,还有炸弹......师傅。”
她这一哭,师父反而骂不下去了,重重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胡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行了!人没事就行!哭啥哭!还警察呢!丢不丢人!”
但他拍肩膀的动作,明显放轻了。
方临珊一边抽噎,一边下意识地用目光去寻找陈明哲。
他正被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围着,似乎在汇报情况。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抬眼,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视线在空中短暂接触时,那小妞儿不自觉的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