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冯公公便等在外面候着,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一听到通传,便猫着腰进门,给皇后跪地请安:“奴才冯九,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陶顔言笑道:“冯公公请起,多年不见,冯公公过得可好?”
冯公公眼眶有些热,吸了吸鼻子,道:“多谢娘娘挂念,奴才这些年打理温泉行宫,没什么劳累的,一切安好。今年得知娘娘要来,奴才心生欢喜,想着在回乡之前还能见娘娘一面,实在是奴才的造化。”
陶顔言一愣:“你要回乡了?我看你还不到五十吧?”
宫里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可以出宫嫁人,太监则可以一直干到老,如果要告老还乡的,一般也会延迟到五十五岁,毕竟年纪大了,出去外面难以谋生,又没个子女给养老,日子过得艰难,还不如在宫里待着伺候主子,多攒一些银钱。
冯公公笑笑道:“奴才确实还没到五十岁,不过奴才有心悸的毛病,越到冬天犯病次数越多,所以想着还是早些回去,免得……人嘛,总要落叶归根的,回了乡给爹娘扫几年墓,也就过去一家子团聚了。”
冯公公说完,似乎觉得正月里说这些不太妥当,连忙道歉道:“瞧奴才这张嘴,就没个把门儿的,过着节呢,在娘娘面前说这些胡话。”
陶顔言倒是不甚在意:“无妨,这没什么说不得的。那你老家在哪儿啊?离京城远不远?”
冯公公回禀道:“不远,奴才是遂州人士,遂州离京城也就十来天路程。奴才自小家里穷,卖给人牙子后辗转来到京城,这才被买进宫做了太监。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岁月不饶人啊。”
“遂州?”陶顔言念叨这个名字,香兰在一旁提醒道:“就是刘太医去寻药的地方。”
陶顔言点点头:“怪不得这么熟悉。”
冯公公一听寻药,便道:“遂州山林遍布,耕地不多,家家户户以种植草药为生,每年各地的药材商都喜欢去遂州收购药材。不过这些年好药都不容易种,药材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奴才在京城一个月买药的花费,能在遂州买半年的,这等着回去了,想来积蓄也能维持几年。”
陶顔言倒也理解他的打算,京城物价贵,吃穿住行都得花钱,看病更是一项巨大开支,不如回了老家养老,一切费用都能降下来。
陶顔言给了香兰一个眼色,香兰会意,取了二十两银子,用红布包着递给冯公公。
冯公公赶忙推辞:“奴才多年未伺候娘娘,怎么好要娘娘的赏赐?”
陶顔言劝道:“你就收下吧,当年我身份低微,你对本宫多有照拂,如今再见你,甚觉亲切,现在是年节假期,本宫到了哪里都是要赏人的,图个喜庆。”
皇后这么一说,冯公公便没有再推辞,双手接过了银两:“多谢娘娘赏赐,奴才真是三生有幸,得遇娘娘。”
冯九原先只是一个行宫的掌事太监,职位和收入都比不上宫里的三等太监。自从那年接待了陶良仪,就被李总管一路照拂,不仅俸禄收入翻了一倍,还一直在行宫当着闲差。他觉得眼前的皇后就是他的贵人,恨不得当尊菩萨供起来,日日磕头。
“奴才这次伺候好帝后,就交接完回乡了,远在他方,奴才也会日日为娘娘祈福,祝娘娘岁岁安康,福禄绵长。”
陶顔言笑笑:“你有心了。那你多照看好自己,若是遇上什么难处,就写信给李总管,让他转交本宫,相识一场,你无需拘束。”
冯公公赶忙谢恩:“是,那奴才就不叨扰娘娘,先告退了。”
香兰等着冯公公出去,才道:“奴婢之前听人说过这心悸的毛病,说是平日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一发病就十分凶险,若抢救不及时,人顷刻便没了。哎,这冯公公看上去挺随和的,怎么得了这样的毛病。”
所谓心悸,陶顔言想,可能就是后世所说的心梗、心衰之症。后世能采用介入的方法扩张血管,让血流通过,古代可没这个技术,一旦得了,就得终身服药。而是药三分毒,常年累月下来,身子早晚会被拖垮的。
“心血管方面的病症最难诊断,平日要少油少盐,多运动运动,人若肥胖,犯病率就会提升。你们几个除了双儿经常练武,运动量足以外,你们也该多动动,跟着双儿学几招,不但能保持身材,还能活血化瘀,减少疾病的发生。”
双儿眉毛一挑:“皇后娘娘此言甚是,香兰你们几个明日起就跟我一起晨练吧,多动一动。不过……娘娘也该多动动。”
陶顔言正在喝茶,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本宫……本宫的运动量已经够多了,就不,不必了吧……”
陶顔言耳尖一红,在哪儿运动不是运动啊,她躺着也是运动,还每次被累个半死。
香兰等人捂着嘴偷笑,双儿眼珠子一转,却不依不饶:“娘娘,您可不能偷懒,您看您整日在屋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对身子可不好。”
陶顔言嗔了她一眼:“本宫是在养精蓄锐懂不懂?跟你们这些小丫头说不清楚。”
几个人正说笑着,贺临璋从外面进来,孩子们全都放在太后那边,让他们陪伴太后了。
“说什么呢?朕在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
香兰他们赶忙迎驾,都收敛起笑意,不敢说话。
双儿大着胆子道:“回陛下的话,奴婢们都在劝说娘娘明日起参加晨练,锻炼身体,活动筋骨。”
贺临璋挑眉,饶有兴趣道:“哦?”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陶顔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皇后确实该增强点体力了。”
陶顔言:“……”
双儿他们一个个都憋笑着退了出去,不敢打扰帝后单独相处。四下无人,陶顔言嗔怒道:“陛下~您怎么也顺着她们作弄臣妾,你明知道臣妾每日都起不来~还让臣妾晨练~哼~睡都睡不醒~”
嗔怒已经不足以表达陶顔言的反抗,她直接起身走到贺临璋身边,一伸手拧了他腰间的软肉,以示抗议。
贺临璋顺势将人抱进怀里,紧紧贴在怀中。
“睡不醒?那朕陪你睡个回笼觉。”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就进了内室。
陶顔言也不知道怎么刚起来梳妆打扮没多久,人又再一次回到了床上,再度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