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哼一声:“锦安从三岁回到宫里,入皇家玉碟,他就名正言顺是我皇家的人,大哥怎么十几年过去了,还没有这个觉悟?”
舒大人连忙道歉:“是我莽撞,说错话了,请太后莫要生气。”
太后继续道:“你们各个都看不上锦安,可他在哀家和陛下眼里,跟太子、五皇子、六皇子是一样的,并无高低之分。今日哀家就跟大哥再透个消息,过段日子,锦安就要封王了,最年轻的亲王,有封地的亲王,这般尊贵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是你那心思不正的庶女可以觊觎的?”
舒大人骇然,他没想到,一个民间来的皇子,会被如此重视!
“好了,大哥既然把哀家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那便回去吧,修身养性,教好几个子侄,说不定舒家还能走得更稳健一些。”
舒大人连忙应是,战战兢兢的告退出来,才发现贴身的衣裳都已湿透。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面对这个妹妹,竟然会惧怕到如此程度。
冬月二十九,一封诏书在大殿上宣读,贺锦安被封为锦亲王,赐乾州封地,满朝文武无不震撼。
“待锦亲王成亲之后,便前往封地,治理乾州。从明日起,锦亲王上殿议事,与太子一起学习政务。”贺临璋的话又让众臣吃惊不已,许多人都没想到,一个民间认回来的皇子竟然会得到如此荣宠,实乃前所未见。
有人想反驳,求皇帝收回成命,却被身边的人拉住,示意别多事。所以有些人虽然不认同皇帝的做法,却在殿上没有直接言明。
后面几日,御书房的案牍上放满了参奏的折子,都是在说二皇子德不配位的奏折。
“一个个政务放着不管,倒是关心起朕提拔哪个儿子,给哪个儿子封地的事。”贺临璋又看完一本劝谏的折子,气得将其甩在地上。
张公公连忙小心翼翼的捡起,劝道:“众人不知陛下与二皇子的真实身份,才会有此忤逆之言,陛下不必放在心上。这边是燕州发来的岁贡清单,陛下看看,说不定心情能好些。”
贺临璋接过折子,燕国现在已经不存在,改名为燕州,找了之前燕国的一个世家来代为管理,封了个藩王。
贺临璋看着清单,很是满意。“这些岁贡运进京之后,一部分存入国库,一部分运进宫里给皇后处置。你先去挑一挑,把好的都挑出来,全部给皇后。”
张公公赶忙应是,复又回道:“这燕州藩王还写了一封信给陛下,陛下之前交代,让奴才先看看,信上说,燕州藩王有意将女儿送入大周为质,还请陛下示下。”
贺临璋冷笑一声:“当初打下燕国,既然敢立他为藩王,朕自然不怕他造反。你回信,就说朕对他十分信任,不必遣女为质,好好治理燕国,朕看得见他的功劳。”
张公公点头称是,笑着应下。
贺临璋见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便问道:“还有何事?”
张公公这才禀报道:“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皇子病得不轻,询问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对于贺晔,贺临璋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陛下?”张公公见贺临璋发呆,再度小声问了一句。
“先让太医去看一看,诊断诊断。”
张公公闻言,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见陛下似乎并不想见大皇子,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傍晚时分,从天牢回来的太医匆匆忙忙地赶到御前,向陛下回禀道:“启禀陛下,臣已去天牢为大皇子诊过脉了。大皇子常年被囚禁在那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天牢之中,身子骨本就虚弱,如今更是每况愈下,怕是……怕是不大好了啊。”
贺临璋闻听此言,心中猛地一沉,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大皇子小时候的面容。次日,贺临璋下了早朝后,便直接赶往天牢。
天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贺临璋皱着眉,在狱卒的引领下缓缓前行。当看到那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若按照出身来说,贺晔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之前贺临璋子嗣单薄,也只有贺晔一个皇子,若没有别的孩子出生,那贺晔就是承继大统的唯一人选。不过这个孩子性情暴戾,容不得人,小小年纪,手段狠辣,竟然对兄弟下手,实在叫贺临璋失望至极。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皇子,如今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如纸,贺临璋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听到脚步声,贺晔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贺临璋,许久才认出是父皇。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常年被关在天牢,无人与他说话,他早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贺临璋心中一阵刺痛,轻声道:“晔儿,父皇来看你了。”
贺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渴望,还有一丝茫然。
他艰难地想要起身行礼,却力不从心。贺临璋顾不上脏污,上前忙扶住他,道:“不必多礼。”
贺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您就放了儿臣,让儿臣出去吧。”贺晔眼圈泛红,头发披散在额前,看上去十分狼狈。
贺临璋的眼眶也忍不住泛起泪意。
“朕让太医来给你医治,等你好了,朕就放你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去好好过完下半生。”
贺晔听罢,眼中闪过失望:“父皇还是不肯原谅儿臣,还是怪儿臣下毒害那陶氏生的孩子。”说罢,他躲开贺临璋的手,慢慢又躺回原处。
“父皇,儿臣记得,那陶氏还未进宫的时候,父皇经常来看望儿臣,对儿臣很好,很好。可是自从那陶氏进了宫,父皇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母妃您不见,王皇后也不见,儿臣也不见,眼睛里只有陶氏,那陶氏,可真是狐媚惑主,她一人生生断了那么多人的活路。”
贺临璋紧皱眉头:“贺晔,休要对陶皇后不敬。”
贺晔冷笑一声,浑浊的双眼看向贺临璋:“难道我说错了?父皇没有被她魅惑,抛妻弃子?您看看我,我如今落得这般模样,确实有我的错处,但她陶皇后……也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