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尔贤者那略带杂音的二进制嗓音吐出的年份,像一颗热熔炸弹在禁军泰图斯的思绪中引爆。
m42?一万两千年后?!
他脚下坚实的土地仿佛瞬间化作了流沙,要将他和身后的战争之子一同吞噬进时间的深渊。
短短那两句话割裂了他记忆里帝皇亲手绘制的、尚在血与火中锻造的人类版图。
“帝皇……”
泰图斯的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金属摩擦般的干涩和颤抖。
“吾主…帝皇陛下,可安在?”
欧利尔贤者那由复合目镜组成的“眼睛”闪烁了几下,颅内的散热风扇发出陡然拔高的嗡鸣。
虽然他覆盖着金属的面庞无法做出表情,但那种混合着敬畏、悲悯、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的复杂情绪,如同无形的电波,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五人。
“欧姆尼赛亚在上。”
“帝皇负伤之后…万年以来,始终端坐于神圣泰拉的黄金王座之上。以无上的意志与力量,维系着星炬的光辉,指引着帝国舰船穿越亚空间的狂潮,抵御着来自亚空间深处的无尽威胁。”
“负伤...万年?!”
战争之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低吼,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爆弹枪的握柄,指关节在mKII装甲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这个词像一柄淬毒的匕首,刺穿了他们对帝皇那战无不胜、统御星河的神圣认知。
泰图斯猛的抓住对方。
“你在愚弄吾等?帝皇负伤?谁能够伤到帝皇?!”
冰川般冷冽的蓝瞳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剧烈燃烧后归于死寂的冰冷。
万年…黄金王座……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击在他认知的基石上,震得他金甲下的神经束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
帝皇那行走于战场、挥手间令星辰颤抖、以凡人之躯引领人类走向光明的伟岸身影在他们的记忆中几乎不可磨灭。
“以万机之神的名义发誓!@#¥!@@#松手!”
欧利尔贤者的话语带着杂音,如果对方再不停下,他就要成为第一个被禁军捏碎的贤者了。
泰图斯松开了手,欧利尔的几个义体组件之间闪烁着电弧,一些冷却液从机械组件之间缓慢的渗出。
欧利尔内部的逻辑引擎飞速运转。
眼前的禁军和战争之子,是活生生的、价值无法估量的历史圣物,更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让他们留在这里,只会干扰他对死灵墓穴科技造物的“合法回收”。
“尊敬的大人。”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刻意营造的庄重与效率。
“言语无法承载这跨越万载的厚重历史。您的疑问,唯有神圣泰拉,唯有禁军修会本身,才能给予最权威的解答。”
他微微侧身,跳着电弧的机械臂指向那轨道上隐约可见的机械修会舰队。
“如果您愿意,我立刻安排一艘巡洋舰护送您与这四位…可敬的战争之子返回神圣泰拉。”
他顿了顿,液压关节发出轻微的加压声,仿佛在强调自己的“诚意”。
“在航程中,舰船的沉思者阵列将向您开放所有帝国公开的历史记录数据库,足以解答您对这段…漫长岁月的诸多疑问。至于这四位战士。”
他转向四名战争之子,复合目镜的红光扫过他们伤痕累累的mKII装甲。
“罗伯特·基利曼大人,你们的基因之父,第十三军团的缔造者与统帅,最近正在神圣泰拉之上。”
返回泰拉。
解开万年的谜团。
欧利尔贤者的话语瞬间在泰图斯混乱的思绪中开辟出一条清晰的道路。
贤者话语中那丝急于摆脱他们的急切,被他强大的感知捕捉到了。
但此刻,对帝皇命运的揪心,对时代巨变的茫然,对“王座囚徒”这个概念的巨大冲击,压倒了一切疑虑。
至于这些铁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与机械教合作?这些疑问在“帝皇重伤受困王座”这个恐怖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微不足道。
“即刻启程。”
泰图斯的声音恢复了禁军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冰冷金属质感,但深处那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只有他自己知晓。
而就在他们搭乘机械修会的运输驳船前往轨道的同时,地面上的机械体突然化作流光,在轻微的亚空间能量波动的作用下消失。
死灵墓穴之中的所有活物都被消灭,就连一些石棺之中睡瘫痪的死灵都被挨个拽出来补了两枪。
墓穴的自动机械更是被拆成一地碎片,连一只冥工甲虫都没有放过。
轨道上的机械舰队先一步用亚空间传送技术完成了部队回收。
接下来的就只剩下提炼那些兽人舰船了。
至于那些混杂在里面的活体金属,阿克斯准备将其全部分离之后重新打包到时候一并卖给机械修会。
在阿克斯思考是否进入银心之中拆几百颗星球出来补充部队的时候。
装载着五人的机械修会“解析者号”巡洋舰撕裂亚空间的帷幕,如同一条疲惫的金属巨鲸,缓缓滑入太阳系的外围轨道。
那不是他记忆中的泰拉。
四名战争之子和泰图斯已经翻阅过历史档案,帝皇完成了他们曾经的梦想,统一战争胜利了。
然而大叛乱却颠覆了曾经帝皇和他们描绘过的美好未来。
将整个帝国带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再一次看到泰拉,几人的心情都变得极为复杂。
一支由华丽的金色矛头形巡洋舰组成的精锐舰队,无声无息地从月球的阴影中滑出,精准地靠近并伴飞在“解析者号”两侧。
为首那艘巡洋舰的船首,烙印着禁军独有的三重圆环徽记——统御之环。
现任禁军统领图拉真·瓦罗里斯亲自来了。
随着对接通道开启。
图拉真·瓦罗里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他没有穿戴那标志性的阿拉琉斯终结者装甲,而是一身仪式性的、镶嵌着复杂纹路的金甲。
他面容刚毅,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泰图斯那身肩甲上刻着古地球图徽、样式明显更为古老的金甲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是一种混合着深沉的悲恸、以及对历史本身厚重分量的敬畏。
他身后数名禁军卫士的目光也死死锁定在泰图斯身上,他们的金甲熠熠生辉,胸前的帝国天鹰闪耀,与泰图斯那朴素而古老的肩甲形成了跨越万年的鲜明对比。
“以帝皇之血与黄金王座之名,欢迎回家,迷失在时间长河中的战友。”
图拉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回荡在对接舱内,带着一种历经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
泰图斯挺直身躯,戍卫长戟顿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两人摘下头盔,目光之中无声地交流着跨越万载的沉重与复杂。
他微微颔首,没有言语。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图拉真的目光随即投向泰图斯身后那四名如同从历史壁画中走出的战士。
他们的mKII动力甲伤痕累累,涂装斑驳,却带着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力量感。
当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胸甲上那古老的战争之子徽记时,这位以冷静睿智着称的帝皇喉舌也难以抑制地深吸了一口气。
“战争之子…泰拉裔么…”
图拉真低声自语,话语之中透露着复杂的情感。
“人员由禁军接收,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图拉真向着一旁的机械修会人员开口下令,随后示意五人跟随自己登上禁军的舰船。
很快,禁军的金色运输机,如同一支燃烧的圣焰之矛,穿透泰拉巢都上空永远弥漫的工业废气与烟雾,平稳地降落在神圣皇宫外围戒备森严的专用起降场上。
引擎的轰鸣尚未完全停歇,厚重的舱门便已缓缓开启。
泰图斯第一个步出机舱,冰冷的泰拉空气混杂着机油、臭氧和亿万生灵生存的浑浊气息涌入他的鼻腔。
他锐利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停机坪周围肃立的帝国之拳卫队、凡人卫队、以及远处严密布防的皇宫高墙。
就在这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层层叠叠的人影构成的背景中,三个极为强烈的存在感闯入了泰图斯超乎常人的感知领域。
就在泰图斯心神剧震,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过去确认之时,另一侧响起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和深沉历史回响的声音。
“帝皇在上…”
身形高大的罗伯特·基利曼在禁军和极限战士卫队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他那双如同智慧海洋般的蓝色眼眸,此刻正牢牢地锁定在禁军泰图斯和四名战争之子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跨越万古的震撼。
“泰拉之子…”
基利曼的声音低沉而饱含力量,带着原体特有的威严,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面对历史本身的感慨。
四名战争之子在基因之父那蕴含着无尽力量与智慧的目光注视下,本能地挺直了身躯,古老的mKII装甲发出一阵轻微的、仿佛被唤醒的共鸣嗡鸣。
而泰图斯则眯起了眼睛看着基利曼露出了不解和震撼,随后微微偏头看向图拉真。
“这就是基因原体?泰拉上现在有几个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