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顷刻间消散，原地空无一人，只留下两片碎布。
“哼哼。”
巨兽十分人性化地直起腰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无比讥讽地扫过众人。
“绝望吗？”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给人带来如山般的压迫感，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虚无。
空气凝固，白柒没了往日的笑脸，眼中映着深渊般的冷意，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而白芨与端木如霜更是阴沉得可怕，如同欲择人而噬的母狮，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哈哈哈，对，本座就喜欢看你们这副表情，这副痛恨本座又拿本座没办法的表情。
几千年了，真令人陶醉。”
“白长老，节哀。”
看着冰蔟府三人这般模样，其他人很容易就猜得到，刚才那巨兽杀死的恐怕是他们的晚辈。
想到这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能低声叹息。
“对对对，快来，本座等着你们呢。”
巨兽点了点巨大的头颅，讥笑声穿透结界直入云层，它直接坐在了地上，交叉着双腿，宛如戏谑凡人的神只般俯视众人，
“本座今日心情好，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哀悼。”
巨兽慢悠悠开口，尾巴轻甩，表明此刻的它心情极好。
而一旁的众人，听着那刺耳的嘲讽，面色铁青却无人敢动。
寒风掠过，卷起碎石尘土，随着风势越来越大，白芨的气息也在肉眼可见地开始增强。
她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霜火，眼中寒光骤凝，仿佛天地间最冷的星。
可纵使怎么增长，始终还差那临门一脚的契机。
“是很强，不过比你强的，在当年也有不少死在本座爪下。”
巨兽摇了摇头，很是人性化地长叹一声，仿佛真的有那么几分唏嘘。
白芨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霜气在周身化作冰晶，每一颗冰晶都映出巨兽狰狞的轮廓，仿佛将亿万星辰都凝成了实质的杀意。
她双眸微颤，长发飞舞，嘴角缓缓渗出一丝血迹，显然已经受到了不轻的反噬。
白柒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够了，姐。”
然而白芨没有搭理他，只是将他的手轻轻拂开，轻轻向前踏出一步，冰晶在脚下蔓延成莲，瞬间冻结大地。
她仰头望向巨兽，声音如霜刃划过长空。
“杀我弟子，今日，就来偿命。”
“大言不惭，本座就在这里，有胆来取便是。”
这一招带给它的压迫感远胜先前任何一次攻击，巨兽瞳孔微缩，立刻恢复到战斗姿态。
四肢着地，巨大的身躯骤然紧绷，朝着天空发出怒吼。
下一刻，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骤然相撞在一起。
霎那间，天地轰鸣，冰莲碎裂成万千冰刃，将巨大的兽躯覆盖。
血雾弥漫，在半空中化出无数残肢，将冰刃尽数吸收。
白芨身形未退半步，指尖凝霜成剑，剑锋前指，身后浮现无数莲花虚影，凝结了世间最为冷酷的笑意，剑出，万籁俱寂。
这场战斗，已经不是精一境的范畴了，其他人只能远观，甚至不敢接近，生怕被波及。
而这便是白芨的底牌，只是。
端木如霜皱了皱眉，她看出白芨的状态极不寻常，那股力量虽强得惊人，但绝不是现在的白芨能驾驭得了的。
“师姐到底怎么了？”
侧头看向一旁，只见白柒脸上写满了焦虑，眼底满是担忧。
她顿时就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现在的师姐，肯定是用了什么副作用极大的手段。
“她用了沧海一粟。”
“沧海一粟？”
显然对这个陌生的字眼，端木如霜并不熟悉。
白柒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这是一种上古逆转术法，武者也可修习，能靠着透支自己未来的潜力，增强自己此刻的实力。”
“那师姐会怎么样？”
光是听到这个词，端木如霜便感到一阵心悸。
白柒没有看她，目光死死盯着战场中的身影，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卷走。
“用了这术，往后修为停滞，寿元也会折损近半。”
“师姐！”
饶是端木如霜做好了准备，一时也被这巨大的代价给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转身，望着那道在风雪中屹立的倩影，她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骤热。
“若是我们陨落于此，其实也差不多，姐姐她是没办法了。”
“希望她的牺牲是值得的吧。”
白柒的轻叹环绕在耳边，端木如霜重重点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风雪呼啸，白芨的剑势愈发凌厉，每一道莲影绽放，皆似燃尽生命铸就的光华。
巨兽咆哮不止，地动山摇间，化解了一切攻势。
如此僵持不过瞬息，白柒等人的脸色剧变。
他们看见，白芨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灰白，肌肤浮现细密裂痕，似琉璃欲碎。
青锋忽颤，莲影溃散如雪，一口鲜血喷出，她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儿，迅速凋零在风雪之中。
“哼，不错的人类，但距离本座还差得远。”
巨兽看着那道急速坠落的身影，瞳孔中充斥着凶戾之气。
“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话落，它便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扑去。
不管是白芨的落败，还是巨兽的忽然张嘴，一切都发生在瞬息，包括白柒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为时已晚。
望着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白芨，却见一道白光骤然划破风雪，如晨曦初照，斩断了巨兽的獠牙。
而即将坠入深渊的身影被一道剑气托起，稳稳落在他人怀抱之中。
“洛，洛，洛千尘？”
端木如霜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道从风雪深处走来的身影。
一身布衣麻衫，却难掩其出尘风姿。
明明相貌前后相差不大，但那股子气质却截然不同，仿佛天地间的光都汇聚于他一身。
他手持长刀，俯视那狰狞巨兽，眸光如寒潭深水，透着漠然与冷冽。
“没想到，外面居然还藏了一只祖兽。”
“你是什么人？”
獠牙被斩断，到嘴的战利品被救走，巨兽没有追究，反而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后退了两步。
洛千尘没有回答，眸子落向一旁。
水清秋一脸悲痛地拥着白芨，眼底泛起晶莹泪光，却不敢落下。
见状，他皱了皱眉，忽然抬手一拂，一道柔和灵光没入白芨体内，再从储物法器里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别哭，我已经暂时止住了她的精元溃散，这是六转卯天丹，可以稳气疗伤，先给她服下。”
水清秋颤抖着接过瓷瓶，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然开口。
“谢谢，谢谢你，你小心点。”
“嗯。”
洛千尘微微一笑，转身望向那巨兽，长刀出手，携雷霆万钧之势，直劈而下，刀光璀璨，映照着整片苍穹。
巨兽低吼连连，四肢齐动，不甘示弱地予以还击。
一时间，一人一兽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白柒的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他焦急地奔向水清秋，低头便瞧见白芨苍白如纸的面容。
“师伯没事，似乎是因为他出手，才...”
水清秋轻咬红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白柒自然明白，他点头，平复了一下心绪，目光落在那道持刀身影之上。
“这位洛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水清秋的脸上立马泛起了羞红之色，她垂下眼帘，低声道。
“那个阿牛就是他。”
“阿牛？你是渔村里的那个小伙子？可为什么我们在他身上感应不到一丝灵力波动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水清秋摇了摇头。
“他只来得及告诉我这些。”
“无妨，只不过没想到，三年不见，本以为那小子已经死了，没想到如今却更强了，不知道某些人会怎么想，呵呵。”
洛千尘既然能单枪匹马与祖兽交手，那就证明其实力至少已经达到了逐意境，成为了仙人。
有他出手，想必白芨的状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白柒的心情再次好了起来。
水清秋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喜色。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出现了几十个身影，为首的端木如霜更是迫不及待地向前走了几步。
“清秋，你这丫头没事吧？刚才真的是要吓死我们。”
“师叔，我没事的。”
“当真？”
说着，她便要伸手探向水清秋的脉门。
水清秋无奈一叹，任由她探查。
片刻后，端木如霜神色稍缓，“灵力略有损耗，但未伤及根基，还算无碍。”
她收回手，目光看向白芨，微微皱眉，又立马舒缓开来。
“她伤得不轻，精元几近枯竭，不过好在及时稳住了精元，而且似乎有一股能量在为她修复经脉。”
“嗯，洛公子给的丹药。”
端木如霜闻言一怔，随即撇了撇嘴，目光投向前方战场中那道与巨兽搏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倒是小瞧了他。”
话落，又狠狠瞪了水清秋一眼。
“你这丫头，我说怎么会和一个陌生男子那么亲密，敢情你早就知道了啊。”
“师叔，这你就想错了，其实我真的只是有一点点怀疑罢了。”
“切，你骗骗其他人就算了，要不是认出来了，你会这么在意？”
谁不知道，自从那小子陨落的消息传回来后，你整日浑浑噩噩的，就像丢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