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人焦急的目光,刘佳悦却只是连连摇头,双唇紧闭,一句话也不肯说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依然显得惊魂未定。
紧接着,她便慌慌张张地站直了身子,转身就要离去,并一边走一边急切地说道:“赶快把这首诗烧掉吧,不能再让其他人看到了!”
妘月影和妘姝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从刘佳悦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是已经猜到了这首诗背后所隐藏的真正含义。二人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齐齐伸手拉住了刘佳悦,坚决不让她就这样轻易离开。
“赶紧告诉我们!”,妘姝柳眉倒竖,美眸圆睁,娇声呵斥道。
一旁的妘月影也附和着:“没错,我们如今可是在同一条船上,自然有知晓真相的权利。”,她那清丽的面容此刻满是严肃之色。
刘佳悦抬眼瞅瞅面前气势汹汹的二人,又使劲挣扎了几下,但无奈被牢牢地控制住,根本无法脱身。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无奈地说道:“并非我有意隐瞒不肯告知二位,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你们只需将其烧掉即可,莫要再追问了。”
然而,妘姝怎会轻易放过她,只见她猛地伸手一按,直接将刘佳悦死死地摁在了座位上,厉声道:“今日你若不说清楚,休想从这里离开半步!”
这时,妘月影向前一步,逼近刘佳悦,威胁道:“你心中明了事情的真相,而我俩却被蒙在鼓里。倘若日后我们之间产生分歧,谁能保证你不会向他人告密呢?如此一来,倒不如让我们也了解其中内情,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否则……哼,别怪我们现在就大声嚷嚷出去,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刘佳悦听后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深知妘月影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们断不会真的这么去做。但事已至此,她只得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两位执意想要知道,那好吧,请先发誓绝不将此事透露给任何其他人。”
妘月影与妘姝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她们郑重其事地举起右手,齐声发誓绝不会将所闻之事外传。
刘佳悦深吸一口气后,方才缓缓地将她所猜测之事一一道来:“据我所知,当今圣上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名为姜羽晨。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此人早在十年之前便已离世。”
听闻此言,妘姝和妘月影皆是一脸惊诧,她们万没想到那首诗中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倘若那位已逝之人当真与诗中提及的宛名婕妤或者美人之间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纠葛,那么这无疑便是触犯了宫廷之中最为严重的伦理大忌。怪不得徐嬷嬷会以此为武器,妄图构陷自己于不义之地。
可刘佳悦似乎并未打算就此打住,而是紧接着又补充道:“更为凑巧的是,当年的皇后娘娘亦是唤作宛,同样也是在整整十年之前突然失去了踪迹。”
此话一出,妘月影和妘姝不禁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处直窜而上,仿佛一片巨大而沉重的阴影瞬间笼罩在了她们几人的头顶之上。两人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然冒出了一颗颗细密的汗珠,就连嘴唇也不自觉地变得干涩起来。
此时的刘佳悦亦显得有些紧张,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神色凝重地对二人说道:“如今你们总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吧?若要论及此事的合理性,恐怕唯有这二位才最为说得通。一旦真相败露,即便你们身为尊贵无比的县主,身后更有各自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加以庇佑,但想必最终也难逃被舍弃的命运,只能成为平息圣上怒火的牺牲品罢了。”
妘月影和妘姝面面相觑之后,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这番话的认同。的确,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会乐意目睹这样的场景,不管这首诗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纯属虚构,它都无疑是在公然挑衅皇帝那深藏心底的伤痕以及不可逾越的底线。
只见刘佳悦微微仰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妘月影与妘姝二人,然后轻声说道:“你们妘家刚刚得以重回朝堂,对于如今朝局之中错综复杂的局势或许还未能全然洞悉。早在半年之前,圣上尚未罹患吐血症时,便已展现出颇为强硬的姿态,将绝大部分精力都倾注于繁杂的政务之上,也正因如此,其后嗣之事方才显得略有不足。然而,自从圣上突发吐血症以来,他便时常遭受来自朝中大臣们的重重压力,心中虽积郁着满腔愤懑之气,但为了整个姜家皇朝的稳固根基,也只能选择隐忍不发。不过近日听闻已有御医寻觅到能够迅速补充气血之法,圣上的病情已然有所好转。再加之宜贵妃怀有身孕,极有可能诞下龙儿,故而圣上现今已然重新展露锋芒,着手强势肃清部分家族所掌控的势力。”
听到此处,妘姝不禁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地开口问道:“可是,姐姐所说的这一切,似乎与我们当下所面临的状况并无直接关联啊?”
“不要焦躁,先安静下来,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刘佳悦满脸不满地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接着说道:“就拿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苏家事件来说吧,实际上苏家本身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只不过当时苏贵妃一时糊涂、头脑发昏,鬼迷心窍之下做错了事,而这件事恰恰被皇上抓住了把柄,于是便成为了他借机整治苏家的开端。一开始的时候,他可是喊着要将苏家满门抄斩、彻底覆灭呢,但到后面却又高高举起板子,轻轻地放了下去。最后还是在众人苦苦求情之下,仅仅只将苏家的势力驱逐出了京城而已。这下子,你总该明白其中的缘由了吧?”
然而,面对刘佳悦的这番解释和询问,妘姝却依然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听懂。
倒是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妘月影,此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微微皱起眉头回应道:“照你这么说来,难道她们这样做要么是想要试探一下皇上对于世家的态度以及底线,要么就是干脆打算借着这个由头直接对我们下手进行报复?但不管怎样,处在如此复杂局势中的我们恐怕都难以独善其身,很有可能会沦为这场权力斗争中的无辜牺牲品啊……”
“没错,当前朝堂之上的局势便是如此啊!”,刘佳悦面色凝重地说道:“皇上正在与那些相互勾结、抱成一团的世家大族展开激烈的争斗,这情形犹如在下一盘错综复杂的围棋一般。要知道,棋盘上的每一个落子之处,都可能牵扯到极为广泛的势力范围。说不定,此次纷争也不过是他人借机顺势而为所发起的一场试探罢了。”
妘姝静静地聆听着刘佳悦所言,尽管内心觉得这些说法有些过于阴谋论,但仔细思量一番后,却又找不出其中存在的破绽。倒是一旁的妘月影对这番话深表认同,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妘姝留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姐姐妘月影和刘佳悦似乎在某些方面持有相同的见解,而且随着她们之间交谈的深入,这种一致性愈发明显,大有逐渐走向同流合污之势。
正当两人兴致勃勃地开始低声细语、叽叽咕咕地交流时,妘姝则默默地拿起那页诗,目光专注地凝视片刻之后,竟毫不犹豫地将其放置于身旁的蜡烛火焰之上。只见火苗迅速舔舐着纸张,不一会儿功夫,整页诗便化为一堆灰烬。
待一切归于平静,众人都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妘姝突然出声打断了刘佳悦和妘月影之间的交流,她神情严肃地发问道:“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二位,不知姜羽晨和皇后在十年之前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面对妘姝抛出的这个疑问,刘佳悦和妘月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摇起头来,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对此确实一无所知。”
妘姝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众人,声音不自觉拔高:“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却没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回答。
刘佳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毕竟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咱们可都还是小孩子啊。等到后来我们想要去了解的时候,所能听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不知道’。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就是那些真正知晓内情的人根本不肯开口透露半句,而不知情的人就算想说也说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妘月影突然插话道:“关于此事倒是有一种说法流传甚广,相传十年前姜羽晨被指控涉嫌谋逆大罪,但说到底这也仅仅只是人们的猜测罢了。”
这番话让妘姝心中的疑惑稍稍减轻了一些,但同时也让整个事件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至少徐嬷嬷或者她的主子云充媛应该是了解其中的详情,也知道这诗会激起皇上怒火,那么她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整治自己?
刘佳悦见状赶忙出言提醒:“这种没有确凿证据的传言可千万不能随便乱讲哦,要知道凡是清楚那段过往旧事的人如今全都三缄其口、守口如瓶。所以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因为这个而触犯禁忌,以免惹祸上身呀!”
妘姝连连点头应道:“我明白啦,姐姐放心吧,我只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绝对不会把这些话传到外面去的,保证不会犯下错误!”
就在她们谈论得热火朝天之际,远在皇宫另一边的云充媛正端坐在寝宫之中,神色严肃地召见着徐如意。
只见徐嬷嬷战战兢兢地伏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颤声说道:“小姐……老奴办事不力,我的计划失败了。”,说完便静静地等待着云充媛的发落。
“失败了就算了,终究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啊!她方才刚逃过一劫,心中定然充满戒备与警惕,行事自然会倍加小心谨慎。”
云充媛微微眯起双眸,轻启朱唇,语气平淡地说道。只见她伸出那如葱般尖尖的手指,优雅地从果盘中拈起一颗晶莹剔透、宛如紫玛瑙般的葡萄,而后缓缓将其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着,甘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中四溢开来。
一旁的徐嬷嬷见状,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仍难掩担忧之色,忧心忡忡地道:“只是……小姐您说,她会不会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呢?万一要是被她察觉到蛛丝马迹,那可如何是好呀?”
云充媛闻言,将目光缓缓移至徐嬷嬷身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轻声安慰道:“无妨,只要你那边处理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破绽,那小丫头即便手中握着那件东西,也是断然难以找出其中的问题所在。再者说了,本小姐倒是巴不得她能四处去打听询问,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正好落入咱们精心设下的陷阱之中,可谓是自投罗网啊,哈哈哈……”,说到此处,云充媛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徐嬷嬷听后,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赔笑道:“小姐所言极是,如今这世上,真正知晓当年那些事情真相的人寥寥无几。而且,等到那个宫女丧命,知晓此事内情之人便只剩下小姐您一人了。”
然而,云充媛的笑声却并未持续太久,片刻之后,她的神情突然变得黯淡无光,幽幽叹息一声,感慨道:“只可惜啊……倘若这件事真的闹腾大了,传到皇上耳中,恐怕他又会忆起姐姐往昔的种种。届时,他必然心生愧疚之情,说不定还会再次赐予我诸多赏赐,并与我一同缅怀姐姐昔日的音容笑貌。唉……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呐。”
“真是太可惜啦!要是小姐您能先于那大小姐和皇上成亲,哪里还轮得到她呀?哎哟哟,瞧瞧我这张破嘴哦,真该狠狠地打上几下!”,徐嬷嬷一边懊悔地嘟囔着,一边轻轻地朝着自己的嘴巴拍打了几下。
然而此时的云充媛,仿佛压根儿就没听到她说话似的,整个人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神情恍惚,像是完全沉浸在了某段遥远而又深刻的回忆当中。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云充媛才如梦初醒般缓缓开口道:“虽说您这番话甚得我心,但以后可莫要再提了。皇上他可不喜欢听这些呢,在他的心坎里啊,最爱的始终都是那个女人。唉……只不过是因为她比我早出生了那么几年罢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呐。”,说完之后,云充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哀伤与落寞之色。
徐嬷嬷默默地站在一旁,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其实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皇上对自家小姐压根儿就没啥真情实意,更多的只是将其视作那位大小姐的替代品而已。往往只有当皇上思念大小姐的时候,才会想起过来找自家小姐。只可惜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万万不敢吐露半句的呀。
自己的丫鬟都明白的事情,云充媛其实也明白,但是她又能如何?姐姐出嫁的时候,自己还还不到十岁,根本不可能嫁给皇上,就像她说的那样,时间的问题是无法弥补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用费心费力的去思考如何得到他的宠信,就可以平白得到他的偏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皇宫里成为一方势力,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至少也是能说上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