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站在灵植谷的谷口,夕阳如血,将他手中的木牌染成了一片金黄。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木牌的边缘,那原本光滑的地方已经被岁月磨出了浅浅的磨损。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而是多了几分沉郁:“我爷爷,他是‘守谷人’,但他并不是谷里的住户。当年那场绿雾过后,灵植谷刚刚筑起瘴气屏障,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那些异能者们四处抢掠,毫无顾忌。”
他的目光越过谷口,仿佛能看到当年的场景。在那黑石崖上,他的爷爷带着几个懂阵法的人,毅然决然地守在那里,面对着一波又一波想要闯入灵植谷的人。
“他们毫不退缩,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这片山谷。那三波人,每一波都来势汹汹,但我爷爷他们硬是守住了。”林山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能感受到当年的紧张与激烈。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谷口的方向。那里,晚风吹动着灵草,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故事。而王琳,站在他的身旁,却仿佛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多年前的刀光剑影。
“后来,老人们说,谷里需要有人懂得外面的世界,也需要有人守护这道瘴气屏障。于是,‘守谷人’的担子,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林山的语气变得沉重,他手中的木牌似乎也承载了太多的责任与使命。
“我爹走的时候,把这木牌交给了我。他对我说,‘守谷,不是守着一堵墙,而是守着里面的人,能好好地过日子。’”林山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星啾似乎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样,它那灵动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轻轻地蹭了蹭王琳的耳垂,仿佛是在安慰他一般。王琳感受到星啾的小动作,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的陶罐,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林山总是会在傍晚时分去检查谷口的灵植,为什么他对每一种草药的用法都如此熟悉——那些看似平凡无奇的日常行为,实际上都蕴含着深深的责任感。这些责任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融入到了林山的生活之中。
“张婶他们知道这些吗?”王琳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柔和。
林山微微一笑,然而他的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缓缓说道:“阿福三岁那年,谷外的瘴气不知为何突然泄漏了一个小口。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我来不及多想,抱起阿福就往安全的地方跑去。可谁知,慌乱中我不慎摔倒在石坡上,受了不轻的伤。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是张婶连夜采来了止血的灵草,帮我敷在伤口上。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把我当作‘外人’看待了。”
林山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木牌,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在与那些逝去的时光对话。“其实,哪有什么真正的‘外人’呢?我们守着同一片草木,守护着同一份安稳,时间久了,自然就成了一家人。”
晚风吹过聚灵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王琳眉心的淡绿印记又轻轻发烫,这一次,他“感”到的不只是归属感,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敬意——原来灵植谷的安稳,从来不是凭空来的,是有人把“守护”当成了一辈子的事,藏在看似平凡的日子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后来……,”林山顿了顿 “不知道是哪里又来了一些异族,它们不是我们的同类,生长怪异,又喜欢掠夺这里的灵气、药材和修行宝地,于是就发生了多年的战争,我们作为守护一族,也是拼尽全力保护这里,只可惜经过数百年的战争,我们一族已经死伤惨重,百年前,一支不知名的异族为了夺取这个宝地,对这里展开了一次血腥的大屠杀,在数十年的时间里,我们族人先后与它们战斗过,一直到最近几年……”
林山说到这里,已经难掩心中的悲痛。
林山的手指紧紧握住木牌,由于过度用力,他的指节微微泛白,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眼底,却无法穿透那层化不开的浓雾,仿佛那雾是由无尽的哀伤和痛苦凝聚而成。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深深的悲痛和无奈:“最后一次大战,就在二十年前……异族使用了蚀灵雾,将整个黑石崖都包裹其中。我爹,他带领着族里仅存的五个守谷人,毅然决然地将阵眼移到了自己身上。他们用自身的灵气,支撑起那瘴气屏障,硬是苦苦抵挡了三天三夜啊!”
说到这里,林山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木牌背面的一道浅痕,那道浅痕虽然不深,但却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当我找到我爹的时候,他的怀里还紧紧地护着这块木牌。他的身上,原本充沛的灵气已经被蚀灵雾啃噬得所剩无几,然而,他的手却依然紧紧地攥着崖边的灵草根,不肯松开。他是怕那屏障一旦破裂,异族会如饿狼一般冲进谷里,伤害到谷中的人们啊!”
王琳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星啾像是懂了什么,安安静静地贴在他肩上,连平日里轻啄麦饼的动作都停了。聚灵树的叶子也慢了下来,沙沙声里没了方才的轻快,倒像是在轻轻应和着这份沉重。
“后来呢?”王琳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陶罐。
林山深吸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谷里——远处村落的方向已亮起零星灯火,暖黄的光在暮色里轻轻晃着。“后来异族退了,可守谷人就剩了我一个。张婶他们把我接进谷里,阿福总追着我问‘林叔,你什么时候再教我认草药呀’,日子久了,我倒忘了自己曾经是‘外人’。”他低头看着木牌,嘴角慢慢牵起一点浅淡的笑,“我爹说守谷是守着人好好过日子,现在看来,我没让他失望。”
晚风吹过,带着灵草的清香和远处村落的烟火气。王琳眉心的淡绿印记又轻轻发烫,这一次,他“感”到的不只是归属感和敬意,还有一种稳稳的力量——那是一代代人守着这片土地、守着彼此的力量,藏在平凡的日子里,却比任何异能都更坚定。
王琳望着林山指尖泛白的力道,忽然发现那木牌边缘的磨损,竟像是被一代代守谷人攥出来的痕迹。他喉结滚了滚,把手里还剩半块的麦饼递过去,声音比晚风还轻:“林叔,先垫垫吧。”
林山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迟疑了一下,才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热乎乎的麦饼。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麦饼的瞬间,一股微弱的颤抖透过指尖传递到了他的心头。
他慢慢地将麦饼送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麦香混合着灵草的气息在他的口中弥漫开来。那熟悉的味道,仿佛让他回到了童年时的时光,那时候,他的父亲总是会做这样美味的麦饼给他吃。
随着这一口麦饼的咀嚼,山眼底的那层雾气似乎也渐渐淡去了一些。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害怕,害怕自己守不住这座山谷。”他顿了顿,接着说,“就像去年黑石崖的灵草突然枯萎了一大片,我心急如焚,连夜赶去修补阵法。当我蹲在崖边,看着那些枯黄的灵草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我父亲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