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做过这个梦?
你赤身裸体站在一个黑色大山面前,脚下是碎石铺就的山路,山路蜿蜒盘旋而上,不知道延伸到大山的哪里,那里等着你的是什么。
你脖子僵直、没法低头,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前方一米之内的物体。
四周是矮小的、带刺的灌木丛,你不能停留在原地,必须往前走,往山上走,哪怕前面要面临豺狼虎豹。
每一步迈出去,踩到地上,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脚底被尖利的碎石片割破的疼痛,你怀疑,你脚底心的肉已经被穿透了。
这种疼痛却不及你身体里的血液流动时给你的身体带来的撕裂之痛的万分之一。
那血液是带着冰渣的,冲撞着你柔软而脆弱的血管,像是要把你的血管切成一丝丝,把你的肉体从你的灵魂中剥离。
你拼命忍耐着,脚下不敢停下来,只有继续感到脚底的疼痛,你才确定你的灵魂还跟肉体连在一起。
灌木丛的枝枝叉叉割破了你的大腿,你感到带着冰渣的血液冲破肉体的束缚,沿着大腿冲刷着小腿,在脚底心凝结,让你在疼痛之上又体会到彻骨的寒。
好疼!好冷!
陈羽西的身体剧烈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她又疼又冷,她感觉,她的灵魂快承受不了这种疼和冷,要逃离她的身体了。
她的眼中流下血泪,那泪水也冷,冻结在脸上,让她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一种接近死亡的颜色。
“怎么会抖成这样子?是不是因为血库的血太冰了?”
“你的肉被挖掉那么大一块儿,看你抖不抖?”
“这样,还能再做手术吗?”
“不能不做啊!被辐射了,必须把所有烂掉的肉切掉啊!”
耳边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谁的肉被挖掉了?谁被辐射了?谁的肉烂掉了?
是我的吗?
陈羽西尝试着把涣散的思维一点点重新聚拢在一起。
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一次次地把她好不容易聚拢在一起的思维冲散掉。
她的脑子不允许她进行思考。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里?我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在水里吗?
是的!我在水里,我穿着潜水服, 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物体,我尝试着接近它,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吱呀”一声,一阵脚步声传来。
“你们出去吧,我看着她!”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呢?
“老师,你怎么不穿防辐射服?这样太危险了!”老师?谁呢?
“出去吧,我心里有数!”
“哦。不要待超过半个小时!”
“嗯。”
一阵脚步声将一个有温度的物体送到了床边,有温度,陈羽西渴望温度。
“别怕,我会把你治好!”一只有温度的手送了上来,很舒服,很熟悉,谁呢?
“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辛苦,但是,不论多辛苦,答应我都不要放弃!好不好?”
陈羽西想点点头,但是她做不到。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些,等你好了,我一样一样讲给你听!你放心,你的朋友们都很好,没有人有危险!你也会很好,我会让你很好!”
温暖,很温暖,好像被一股暖流包围了,陈羽西颤抖的身体被抱进了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怀里。
她感觉曾经经历过这个情景,但她的脑子太乱了,她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谁经历过这个场景了。
“你没有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你下次不能这么冒失了,我什么都不怕,就害怕你醒来后会痛苦。你要记住,这一切都不是你能预测的,你已经做得极好了!你很好了!”
我会痛苦?我为什么会痛苦?
身体会烂掉的意思吗?
陈羽西的思维进入了反复涣散、重组的循环中,每一次的重组让她浑身抽搐。
她听不懂耳边的人说的话。
她想不明白。
她的脑子拒绝让她想明白。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