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透过陈旧的直棂窗,阳光好像都开设了一场万人齐聚的赌坊,瞧那一个个光斑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赢得了莫非王土的天下呢。
不过,就在这虚假的繁荣日益昌盛时,另一侧与之格格不入的酣睡声却是不紧不慢,一张一弛。
“哎,这向大哥也太邋遢了吧?”
昨晚一夜无事,一夜平安。灵秀,小瑶和獴獴都是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不,天亮了,两个淘气活泼的小家伙也要开始准备活动了,所以她们认准了向问天,并无所顾忌的潜到了他房间,她们要他带着两人一起玩儿。
“就是嘛,这么脏他都不收拾一下,这样睡得着吗?”
虽然小瑶这么说,可向问天不仅睡得踏实,睡得香甜,更是睡得横七竖八,颠倒乾坤,甚至睡得尽兴时,他还抱着牡丹花样的被子左摇右啃,动作不断,大有一种随时都可能翻个跟头的离奇古怪。
而这一幕獴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两个小姑娘却看得眉头紧锁,一脸嫌弃。
“小雪貂,我觉得向大哥以后一定会挨打的,而且还是经常,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璇姐姐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要是看到向大哥这副样子,恐怕都要躲到天边去了。”
“别说彩璇姐了,我们俩都看不下去啊,尤其是这……小雪貂,你看看,你看看,这臭袜子都给扔到哪里去了嘛,真是一个邋遢大王,我们小气鬼就从来不会这样。”
跟着灵秀的视线,可以看到虽然向问天的衣袍是被随意甩在了床下附近,可袜子却是一个搭在了房内茶桌,一个更离谱,竟然被挂在了窗沿上。
加上现在的阳光明媚,有那么一瞬间,它就像是赌坊里金碧辉煌的招牌一样。
“我秋奕哥哥也不会这样,相反的,他还经常照顾我,帮助我呢,有时甚至比菱姐姐还心细呢。”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无语地盯着向问天,獴獴则是在一旁安安静静,黑金大眼。
“这样吧,小雪貂,我们帮他简单整理一下,说不定以后或许还能狠狠敲诈他一笔,你觉得如何?”
话说回来,两个小姑娘本就是机灵古怪,才思敏捷,所以根本无需多言,只需一个眼神,她们便狡黠一笑的确定了作战计划。
毕竟,谁让向问天一直都欺负她们呢,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们岂能放过?
当然啦,还有獴獴呢,这一点上,她们必须要控制好獴獴这个双面间谍。
于是,在简短商议之后,两人和一被迫兽就迅速开始了未雨绸缪的邪恶计划……
再看向问天,此刻他还对外面的情况是全然不觉,他还沉浸在自己昨晚与彩璇暧昧的梦境里,他还回想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直到彩璇离开,他依旧是怅然若失……
然而这份难以启齿的性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从夜泊寺一直跟踪他隐匿至此的谋划者终于出现了,并且还和向问天进行了激烈对决。
对方显然是想夺取向问天身上的某件东西,虽然不知为何,可冷面魔君岂能如对方所愿?
于是,本就积攒了一肚子苦闷无处发泄的向问天,便把所有能量全都发给了那名夜行者。
顺便一提,由于那厮并无伤人心只欲夺取,所以向问天也没有狠下心来下死手,再加上那人还身形消瘦,看似幼小,有那么一瞬间,向问天还以为对方是一个敢于挑战的年轻小刺头。
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
顿时,向问天就化为了精力旺盛的逗猫棒,而那人理所应当的也就变成了小猫,各种挑逗,各种刺挠。
最后,或许是向问天的轻视彻底惹恼了对方,那人的身手也愈来愈凶,差点儿都抓伤了前者。
所以,向问天也以牙还牙,先是狠狠地在对方屁股上踢了一脚,接着等对方卷土重来时,他还一招八荒神鹰爪牢牢抓住了那人的脚,紧接着当袭击者换腿横踢时,向问天更是机敏一爪抓住了对方的腿并猛的一拽!
霎时间,该腿的夜行服一下子被扯掉了大半,同时一条纤细白皙的长腿也随即露了出来。
向问天愣住了,因为他的确没想到,和自己打了半天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对、对不住啊!”
说完向问天就溜了,屁颠屁颠地溜进了黑暗,他必须得赶紧溜,否则他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要问为什么?
向问天可不是傻瓜,虽然他不认识那个人,可对方的武功路数他还是略有了解的,再加上这还是一个灵活无比的轻功高手,一个女人。
既然如此,那向问天的脑海里多多少少就有了一个、不,是两个影子。而那名男性的影子,可以说是向问天绝对不想招惹的存在。
所以,他得赶紧溜,越远越好。
否则那个极度爱护妹妹的护短狂魔,非活生生的把他拆成零件不可。
向问天跑了,而此刻只有一条腿裸露在外,亭亭玉立站在屋檐顶上看着逃跑方向的莫语姑娘,她的明亮眼睛倒是显得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也难怪,炼血神域的刺客从来都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更别提血使箭仙是顶级中的顶级。
明亮的月光下,现在就剩下了亭亭玉立的箭仙莫语,以及她那形似一人长的麻花小辫儿。
倏的一下,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追我、别追我……”
向问天做噩梦了,在梦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跑,他必须跑,要不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要不他就心慌气短,所以他必须跑,必须马不停蹄,一刻不息的赶紧跑。
“别追我,别……”
向问天在夜空下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本来他还在城里,可一转眼就来到了郊外,再一转眼则来到了山野,但他还是顾不上变化,依旧在快马加鞭的跑。
“放、放过我吧,放过我……”
向问天吓得手脚冰凉,他吓得浑身是汗,他开始气喘吁吁,他已经筋疲力竭,继而等他忍不住的回头一看?
呵,好家伙,在那漆黑无比,妖孽横行的巨大天空之上,灵秀和小瑶那两张几乎分均了所有地盘的阴森诡笑之大脸,正无所顾忌得盯着自己……
“不、不要!”
遽然的一次惊雷,向问天炸醒了过来。
但还没等他平缓下来呢,梦中的那两张大脸竟又追击到了现在,追击到了他的面前。
瞬间,向问天是一阵儿惊悚不安……
外面的天气的确不错,几乎都到了碳烤番薯的热度,而为了生存,在这样的情形下,城里早就开始的叫卖争吵声,更是把这种繁华上升到了艺术的地步。
眨眼一看,简直神似《清明上河图》。
“喂,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昨晚夜泊寺遭人抢了。”
“不、不会吧,谁人敢抢那个地方?”
“是真的,我还听说不仅抢了东西,还杀死了好多人呢,甚至就连渡风大人好像都被打伤了一个。”
“这么厉害啊,那刺史府现在怎么说?”
“谁知道呢?那地方现在正招揽着一大批的江湖高手,除了即将要出世的那件宝物外,估计别的都不会在意吧。”
“那宝物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神吗?”
“要不你去试试?”
“别、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媳妇儿都没搞到手,死了多可惜啊。”
“傻狗,你要是能把宝物弄到手,多少媳妇儿娶不来?”
“你才是傻狗,那宝物要是能轻易到手,还能轮到咱们这类人身上?”
“呃,这说的也是啊,哈哈哈哈哈……”
世上的人就这么闲聊着,视线不由得转向了刺史府衙。
你还别说,这刺史府衙夜晚看就气宇轩昂的,现在到了白天,那更是一个威武霸气,雄踞一方。
即使里面的一个迎宾客房,肉眼怎么看都有十万两的装修模样,如此与之前向问天所在的地方相比,那还真是一个叫天上宫阙,一个叫地下土房。
“彩璇,我、我……我喜欢你!”
彩璇也在做梦,她也在做着昨晚和向问天流连忘返,依依不舍的梦。不过和向问天不同的是,她更在意其中的细节,比如对方嘴唇的软度,手掌的力度,以及自己身体上亲身体验的冰火温度,还有那……
梦到激情处,现实里的彩璇还在床上把自己都裹成了一条纤细蛇蟒,蛄蛹蛄蛹的扭打不停。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长谷栞奈双臂抱胸地站在床前,一边摇头,一边调侃道,“苓菱,你说彩璇这家伙,究竟梦到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跟个发情蟒蛇一样,你见过这样的事吗?”
对此,坐在床边的严苓菱倒是没有搭话,反而还眼睛闪闪地看着彩璇。
其实她本就对这个看似温柔似水,实则恐怖无双的姑娘有相当大的兴趣,更别提在那次对抗藤原禹川之后,她的兴趣就更大了。
因为,「七绝虹影,一剑化七身」的妖艳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她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凡人,怎么可以做到那种地步?
看着彩璇,心有所想的看着彩璇……
忽然一声惊叫,那是彩璇积蓄已久的呐喊,酣畅淋漓,痛快至极。直到她看见了一脸坏笑的长谷栞奈,和端庄典雅的严苓菱。
“你、你们……”
“喂,彩璇,你刚刚梦到什么了?”长谷栞奈八卦地坐在了彩璇身边,一边怂恿一边逼问,“怎么大汗淋漓,浑身发热的,你是不是想男人啦?快,老实交代。”
彩璇还没有从刚刚的睡梦中回过神来,如今又被眼前的一幕强势逼问,所以一时之间,她愣在了原地。
“彩璇,你们昨晚没、没发生什么吧?”严苓菱关心的问道,“你、你没有被向问天那个登徒浪子给……”
“什么啊?”长谷栞奈抢答道,“看彩璇的样子就应该知道啦,她们绝对做了那件不可描述之事,对吧,彩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彩璇还是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彩璇,你告诉我,你没有被那个人欺负吧?”严苓菱就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大姐姐,细心呵护道,“你没有被那个人骗……”
“苓菱,什么叫骗啊?”长谷栞奈不服道,“虽然向问天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话说回来,那人也的确有些本事,他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有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吗?”
“闭嘴,你懂什么?”严苓菱义正言辞道,“无媒妁之言,无婚誓之约,没有立足之本,没有常人忍耐,这样的人要来干什么?彩璇,你告诉我,向问天究竟有没有欺负你,如果有,我马上就去阉了这个不懂规矩的混蛋畜生。”
彩璇还是懵,她都听不懂这两人到底在说啥?
“苓菱,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长谷栞奈反击道,“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秋奕那么完美漂亮,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凭借自己的本事最终可以拿到一切,这世道本就不公平,那为什么还要剥夺别人正常求欢的欲望呢?”
“哼,正常求欢?”严苓菱不屑道,“没本事就应该去长本事,没本钱就应该去赚本钱,什么都没有还想娶我们彩璇,他难道是天皇下凡?就算如此,那也还有昊天大帝在前呢,我们彩璇配他不比配那个人强很多倍吗?”
“我承认彩璇很好,可比彩璇好的不是没有,”长谷栞奈继续反驳说,“如今要是错过了向问天,这世上可就再没有第二个向问天了。”
“哼,像那种人多一个少一个的,世上又有什么区别?栞奈,既然你这么欣赏向问天,你该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
“没错,我的确有这个想法。”长谷栞奈直言不讳的承认道,“向问天虽然顽劣不堪,可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宝藏男孩儿,然而就是这样的稀世珍宝,却只有懂他的人才能完美启动,只有懂他的人才能彻底解剖,所以只要能一旦打开向问天的心门,那这个人绝对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存在。”
说实话,彩璇好像都没有长谷栞奈这样的了解向问天,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哟,栞奈,你确定你说的向问天,还是自己?”
然而严苓菱的一句话,瞬间就将长谷栞奈的关键点了出来。
事实上,她和向问天的经历很像,非常像,两个人都是穷困出身,经历了千难万险才堪堪得到了平安。
可如果就是这样,还不能得到自己心中所想,还得去拼那本就竭尽全力也希望渺小的东西,那这样的生命,还有何意义?
“是向问天,也是我自己,又怎样?”
长谷栞奈被激怒了,她最看不起,或者说最敌视的就是像严苓菱这样生下来就拥有所有,然后还鄙视其她人不够努力,不够优秀的大小姐。
明明别人能够活着,就已经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幸运和力气,可是在她眼里这还不够,还不够优秀的尺度,那她还想怎么样?
让一个乞丐去和皇帝争权夺利吗?
“苓菱,收起你的大小姐做派,如果不是看在彩璇的面子上,就算是秋奕,我也能……”
“磷骨毒鞭!”
好家伙,严苓菱竟然下死手了!
“哼,打就打,谁怕谁?”可长谷栞奈也不是什么熊包软蛋,眼疾手快的躲避时,大周爻铃也赋予了她凶猛无比的爪子,“不过我们说好了,谁赢秋奕就是谁的……”
长谷栞奈的话还没说完呢,严苓菱立刻就又杀了上去,两个人都是心狠手辣,一点也不留情面。
至于彩璇,她还是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