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祝青莲的肩膀,道:“这场戏,没有这位东南亚归来的豪富曾先生可不好演啊。”
祝青莲问:“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我说:“天罗的织罗人有七个,可谁都没有见全过,把他们引出来。”
祝青莲道:“这事不好办,替曾家搭桥,不需要这么多人。”
我说:“那就给他们更大一些的诱惑。曾家不是有岛上的背景吗?亮一亮。我听说那边军情局在东南亚的影响非常大,你知道吗?”
祝青莲脸色更难看了,“你想让我们冒充军情局的人拉拢天罗。如果他们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呢?这不是个好主意。”
我说:“是不是好主意不是你们说了算。军情局的分量不够,那就再加上外务省,外务省的分量不够,还可以加上美国人,花园子出身,演戏总该会吧。只要让天罗相信,就算你们把事办成。你们想达成的目标,都可以实现,也不用卷入惠师弟同地仙府的斗争。怎么样?”
祝青莲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但这事不能让曾云祥知道。他不是这块料,只能立在那里当旗!”
我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是对他一心一意啊。”
祝青莲沉默不语。
我拍了拍巴掌,转身走到火德星君像后,旋即跳起,借着法像遮掩,上了房梁藏身。
曾云祥停止奔跑,一下子瘫到地上,剧烈喘息不停,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翻起白眼。
祝青莲急忙上前扶住他,连声问感觉怎么样。
曾云祥无力摆手,只能喘气,却说不出一句话,足足喘了十几分钟,这才缓过来,道:“阿莲,你没事吧。”
祝青莲眼泪就掉下来了,把曾云祥唬得都顾不上喘气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观察,连声问:“怎么了,伤到了吗?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祝青莲摇头说:“没事,我只是太害怕了。那个周先生有鬼神之能,我刚才拉着你就想跑,得罪了他,才害得你遭了到大的罪,一想到你刚才可能会死在这里,我就后怕。”
曾云祥问:“他想杀我?”
祝青莲说:“他不需要杀你,你就会死。”
曾云祥脸色发白,道:“你不是说那个惠真人是正道大脉的在世神仙,还在大陆这边有公家的背景,怎么他的师弟这么凶横,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这跟那个妙玄仙尊的做派有什么区别……”
祝青莲赶忙捂住他的嘴,连连使眼色,道:“周先生刚才跟我讲了很多,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走,我们先回酒店。虽然没见到惠真人,但见到了周先生,这次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说着拉起曾云祥就往外走。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火德星君庙。
我从房梁上跳下来,重新给火德星君敬上三炷香,换回惠念恩的样貌,披上道袍,坐到法像前的蒲团上,闭目打坐念经。
不多时,便有脚步声在殿外响起,由远及近快速而来,最终停在殿门前。
“惠真人,我可以进来吗?”
观音像下那个织罗者的声音响起。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织罗者依旧穿着一身道袍,站在殿门前,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便道:“你们一直在盯着这火德星君庙?”
织罗者坦然道:“可惜本事不济,真人出入都没有发现,要不是东南亚那两人,我们可能还要在外面继续傻等。”
我问:“你认得他们?”
织罗者道:“男的叫曾云祥,是印尼的华裔富豪,这次进京想找条门路,通过江湖手段联系上了我们,想请我们帮忙搭桥。女的叫祝青莲,是他的秘书,身上有功夫,应该不兼着情人和保镖。只是想不到,这两人还有缘同真人结识。”
我说:“我在东南亚有些名气,他们得了人指点,到这里来向我求助。”
织罗者道:“为了妙玄仙尊找上他们这事?”
我微微眯了下眼睛,道:“天罗,果然是无孔不入啊。”
织罗者道:“不摸清他们的底细,哪敢随便搭桥,一个不慎怕是要惹大祸事。”
我问:“你对他们的底细摸得很清楚了?”
织罗者道:“八九不离十。”
我问:“你们准备给他们搭桥?”
织罗者道:“一可赚钱,二可得利,三可拓宽东南亚方面的信息渠道,何乐而不为?”
我点了点头,问:“妙玄为什么会找上他们?”
织罗者道:“妙玄要送一个叫明道的女冠去东南亚见大马天泰集团的郭锦程,只是他现在脱不开身,就找上曾云祥这伙人,让他们送人过去。”
我问:“妙玄怎么知道曾云祥这个人在京城?”
织罗者道:“地仙府在东南亚势力庞大,眼线众多,曾家是整个东南亚数得着的华裔大豪,一举一动都不知多少人盯着,做为曾家三代的代表人物,曾云祥临近春节入京,很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地仙府探知后,后给潜入京城的妙玄仙尊,也很正常。”
我嗤笑道:“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我还以为你们天罗在这京城里真能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呢。嘿,这么一看,你们既然能找到我,那是特别下了功夫啊。”
织罗者道:“真人替郑定海出京缉拿圆道这事,传得很广,我们也知道一二,所以派人去路上找真人,可是开着郑定海车子一路往川中方向走的那人,却不是真人。我们由此猜测真人使了金蝉脱壳的手段,明面出京,实际上却在京城中潜伏下来,准备做事。所以,我们便派人同时盯着真人可能出现的几处地方,只为了能够找到真人,与你见这一面。”
我一挑眉头,道:“想阻挡我要做的事情?可以试试。”
织罗者道:“我们不知道真人要做什么,这次来,只是为了请真人完成之前的约定。我们已经锁定妙玄仙尊的下落,随时可以伏击截杀他。还请真人如约出手,确保能够击杀妙玄仙尊,不留后患。”
我说:“你们这么快就锁定妙玄位置了?”
织罗者道:“妙玄接了郑定海的委托,准备除掉许家公子许安生来显他的本事。他控制鬼魂伪装成郑六入梦恐吓许安生,几乎把许安生吓疯。许家不知从哪请了术士暂时稳定了许安生的精神,并且想要送许安生出国避难。可许安生只要一离开许家院子的范围,就会发疯自残,差点没把自己撞死在街边。许家没办法,只能又把他带回家里。今晚妙玄一定还会再去许家,继续对许安生动手。我们估计他是想把许安生活活吓死,既不落把柄,又能显出本事,还可以对其他涉及郑六这事的衙内形成巨大的心里震慑,回头无论对谁下手,都可以事半功倍。”
我问:“算盘打得不错。除掉妙玄,救下许安生,得到许家的好感,就能借许家的力摆脱目前的困境。只是这样一来,你们不免就要把郑定海得罪死,所以想让我出手,到时候把杀妙玄的锅扣到我头上,用来转移郑定海的怒火。一举两得啊。”
织罗者微微躬身道:“我们自然不敢陷害真人。按约定,真人不需要露面,只管在关键时刻出手,确保妙玄跑不掉就好。我们将负责攻杀妙玄。”
我一挑眉头,道:“你们主攻?妙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以你们的本事,怕是要死不少人吧。”
织罗者道:“不流足够多的血,怎么能表现出我们的诚意?怎么能取得许家的信任?怎么能依靠许家摆脱郑六一定带来的困境?至于真人,这事过后,我们还是要向你借钱。郑六死了,许安生欠银行的钱没了着落,那就必须我们出。你要出事,我们上哪儿去弄这笔钱?真人这样的人物,等闲没机会结识,我们天罗要是鼠目寸光的话,也不可能在这风云变幻的京城立足数百年屡遭灭顶之灾而不倒!”
说完,他蹲下来,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眦目欲裂,满面愤慨。
被我悬赏的闫向东。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织罗者道:“闫向东办事不利,让真人对我们产生莫大误解,让真人心中不快,罪不可赦,特带他的人头来,一向真人赔罪,二显我方诚意。”
我慢慢地笑了起来,道:“事成之后,我要妙玄的人头。”
织罗者道:“如真人所愿。”
又从道袍里掏出个小布包放到地上。
“今晚我们的人会布置在许宅附近,只要妙玄仙尊出现,就立刻电话通知真人。这是加密对讲机,已经调好频道,在许家大院附近,用这对讲机联系。”
我问:“不怕我食言不到?”
织罗者道:“真人是高天观的在世神仙,相信必定一诺千金,如果有什么事情绊住来不了,也只能说是我天罗的运气不好。到时候我们自己拼死一搏就是。这是我们摆脱目前困境的唯一机会,就算拼尽三台八柱七十二连营的精锐骨干,也一定要救下许安生,斩杀妙玄仙尊。”
说完,起身,向我稽首大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我起身拾起闫向东的脑袋,剥了脸皮备用后,点火烧成灰烬,又将骨灰埋在院中树下,眼看天色不早,便给姚援打了个电话,“今晚许家外,多带点人,注意保密。”
姚援问:“抓谁?”
我说:“到时候闹起来你就知道了。”
姚援就没再多问。
我回到殿里,收了供在火德星君前的残香,带上织罗者留下的对讲机,出火德星君庙,半途换了小五面孔,来到许家大院附近,寻个空置无人的房子,翻墙进院,溜门入室,把对讲机藏在其中,拿出李大亮的血发做纸鹤笼在袖子里,转头换了妙玄样貌,又遮上曹奇面孔,自门口大摇大摆地出来,闲闲顺着胡同自许家院门前溜达过去。
这一走一过,便看出蹊跷来。
隐藏在许家院子四周的人不少,而且还不是一伙的。
今晚便定会很热闹。
我慢吞吞地穿过胡同,又顺着外街绕回来,顺着纸鹤指引找到李大亮的藏身之处。
这是一处临街的音像店,小小一间,被武侠言情小说盗版录像带堆得满满腾腾。
李大亮就坐在小小的柜台后面,穿着蓝布外衣,戴着套袖,鼻梁上还架着老花眼,左面一大堆书,右面一大堆书,手里拿着本黄易的覆雨翻云正看得认真。
我走进去,他头也没抬,问:“租书,还是带子?”
我趴到柜台上,道:“下次记得抬头,我走路的声音轻,不是练家子听不到。”
李大亮愕然抬头,一眼就认出我来,先往外瞧了一眼,这才问:“不是说晚上见吗?”
我抓起柜台上的一本雪米莉的小说,随手翻着,说:“我只是打个前站,稍后有别的事情要办,就不过来了。有纸笔吧。”
李大亮在柜台底下翻出张白纸,又找了半截铅笔头递过来。
我拿着铅笔头把张明怀的样子画下来,亮给李大亮看,道:“晚上这个人会过来。他叫张明怀,大马天王宫的主持,前两天刚到京城,负责向天罗报复的一切行动。你只管把所有关于天罗的消息都告诉他,事成之后,要他带你去东南亚,还可以向他要一笔安家费用。大车店的事情,就不用提我了。”
说到这里,我自嘲地笑了笑,道:“提了也没什么用,反倒让人心里不舒服,倒好像是借着我的光才能做事。”
李大亮听出话外音,道:“你要是需要,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讲,不同他讲。”
我摆手说:“向天罗展开报复是大事,我们个人之间的矛盾是小事,不能因私废公。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可这是关系到我们十几家共同的脸面,无论怎么样也不能拖后腿。张明怀的威望很高,一起来的人也愿意听他的话,你只管跟他讲就是了。至于我……就当没出现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