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裕谷仁怒喝一声,声音因极度的暴怒而微微颤抖。他心里清楚,能让他的分身陨落,且将神魂印记彻底湮灭的,绝不可能是寻常的金丹修士。
堂下众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唯有裕谷仁自己清楚,那道看似不起眼的分身,不仅承载着他的部分灵力,更与他能否顺利进阶息息相关。如今分身惨死,所有线索都断绝了,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查!”裕谷仁猛地一拍案几,碎裂的瓷片再次四处飞溅,“给我把下界所有可能的区域翻个底朝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毁我分身的杂碎找出来!”
尽管心中怒火如燎原之势熊熊燃烧,可他心底却隐隐涌起一股不安——那神魂印记的彻底隔绝,绝非偶然。对方能做到这般地步,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而此刻,须弥空间内的王七对此浑然不知,他与赤龙鼎的存在,已然在上界掀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澜。他正全神贯注地思索着如何剥离那道极为隐蔽的神魂标记,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须弥空间内,王七静静地依着冰冷的青石地面盘膝而坐,然而他的识海之中,此刻却如翻江倒海一般。赤龙鼎的警示犹如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警钟,在他心头不断回响。他丝毫不敢懈怠,当即运转起“九劫涅魂功”。
刹那间,三百六十三道凝练得宛如实质的神魂之力,从识海深处缓缓苏醒,如同三百六十三颗璀璨星辰,在识海中逐一亮起,彼此之间以一种玄妙无比的轨迹流转呼应。这正是他修炼“穴窍代丹田”功法后,将周身三百六十一个主穴和丹田尽数转化为神魂温养之地所取得的成果——每一道神魂之力,都堪比寻常金丹修士的全部神魂之力。此刻,它们齐齐而动,恰似三百六十三双锐利的眼睛,细致入微地探查着识海的每一寸角落。
“找到了!”赤龙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的兴奋。
在王七的神魂视角下,只见识海边缘的一缕灵力波动之下,隐匿着一丝几近透明的灰线。那灰线细如发丝,正随着他的灵力流转而微微颤动。若非三百六十三道神魂同时锁定、交叉印证,绝难发现这与自身灵力几乎完美融合的异物。
“好隐蔽的手段。”王七心中暗自警惕。这神魂印记竟能巧妙地伪装成自身灵力的一部分,若是寻常金丹修士仅有一道神魂,即便侥幸察觉到异常,也未必能够精准定位,更别说将其剥离——稍有差池,便可能伤及自身神魂本源。
但此刻,他的三百六十三道神魂如同他手臂般灵活自如。王七心念一动,半数神魂瞬间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结界,将那道灰线紧紧锁在中央,彻底断绝其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剩下的神魂则幻化成锋利无比的“魂刃”,沿着灰色的能量脉络小心翼翼地缓缓切割。
这一过程需要万分谨慎,既要彻底磨灭印记中的外源神魂,又不能对自身识海造成丝毫损伤。三百六十三道神魂各负其责,有的负责镇压印记的反抗,有的负责解析其结构,还有的则持续不断地修复被波及的识海壁垒。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随着最后一丝灰线在魂刃下彻底湮灭,王七识海中的异样终于完全消散。他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三百六十三道神魂同步运转虽然威力惊人,但对心神的消耗也远远超过寻常。
“成了?”赤龙鼎询问道。
王七仔细内视识海,确认再无任何隐患,点头说道:“多亏了你及时提醒,换做旁人,怕是真要栽在这阴险的后手之上。”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灵力,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解决了神魂印记这个隐患,接下来,便是离开这须弥空间,去迎接新的挑战了。
“大人,依属下看,可派一队仙卫下界,重点排查近期有异动的秘境……”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修士恭敬地上前一步,躬身向裕谷仁献策,话还未说完,裕谷仁的眉峰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比先前分身陨落时更为清晰的隐痛,如同一根根细针般深深扎进他的神魂深处——那是神魂印记被彻底碾碎的明确征兆!
他猛地抬手紧紧按住眉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比方才呕血时还要难看几分。那道印记是他凭借地仙后期的深厚修为种下的本源神念,就算被下界修士察觉,最多也只能暂时压制,绝无可能彻底磨灭,除非……是遭遇了同阶甚至更高阶的神魂力量!
“不必了。”裕谷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硬生生打断了八字胡修士的话。
堂下众人皆是一愣,方才还暴怒着要掘地三尺追查凶手的国主,怎么转眼间就改变了主意?
裕谷仁缓缓松开按在眉心的手,眼底的震怒渐渐被一层阴翳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案几上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下界那些金丹蝼蚁,根本连触碰他神魂印记的资格都没有,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抹去印记,背后必然是上界之人在暗中出手!
是哪个老匹夫在背后算计我?他心中一阵发寒,瞬间将上界与自己有过节的几位修士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分身陨落或许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引自己派人下界,趁机抓住他干预下界的把柄,甚至设下致命的杀局……
“此事……到此为止。”裕谷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界之事本就繁杂,不必为了一道分身浪费过多精力,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提出质疑。那八字胡修士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随后跟着其他人一起躬身退下。
茶堂内很快便空无一人,只剩下裕谷仁独自坐在高堂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案几上的血迹。窗外流云悠悠飘过,光影映照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上界之人……”他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管你是谁,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此刻竟对下界那片看似蝼蚁横行的土地,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