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二宝闭眼靠在躺椅上,脑海还残留着秦瑶那句“你在哪,我们都等你”时,放在床头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
他睁开眼,起身走回房间,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林媛低沉的声音:“你在房间吗?打开电视。”
“怎么了?”
“随便调个曼国台。”她语气冰冷、压得极低,“现在所有频道都在播一条新闻,你必须看。”
李二宝闻言没有多问,走到卧室墙边,按下了内嵌液晶屏的开关。
画面亮起,正是曼国某主流新闻台。
女主持人正在用曼语飞快播报,背后的画面却让李二宝整个人微微怔住。
画面中,瓦猜,那位在清市庄园里与他并肩饮茶、沉声保证“你在曼国不会被动一根头发”的人物。
此刻却戴着军用手铐,在数名武装人员的押解下,被送进军方车辆。
记者人群嘈杂,镜头晃动,但那张熟悉的脸依然镇定,只是眼神深处,透出一丝近乎疲惫的沉默。
电视里,主持人的曼语急促,李二宝听不懂,也看不懂。
只是问道:“怎么回事,新闻里,是瓦猜将军?他被捕了?”
这个话说出,连李二宝都没注意到,自己抓着电话的手,在握紧。
电话另一头的林媛沉默了两秒,才低声开口:“不是被捕,是自首。”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像刀子刮过舌尖:“今天上午九点,曼国防部宣布,前南部防务长瓦猜将军,‘主动向上级提交自首申请’,承认曾‘纵容境内边境犯罪、保护地下网络’。”
“官方说法是迫于舆论压力,选择自首,交出了一部分材料,涉及过去五年数起边境拐卖、诈骗案件。”
李二宝眼神猛地沉了几分,低声道:“你和我清楚,他根本不可能参与这些。”
这些事都是王远东的手笔,瓦猜作为林媛一方,可能去参与王远东和赵明德的事?
“当然不可能!”
林媛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是谁?他是曼国最传统、最死板的一系!怎么可能去做这些?”
“他如果真的干过这些,别说我,连整个曼国南军系统都不可能有人替他说一句话!”
李二宝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辆军车缓缓驶离的镜头,眼眸一点点变暗。
“是谁动的手?”他声音极轻。
“我查不出来。”林媛低声,“信息全封,防部只对外统一口径,连其他系统都像是提前收了口。”
“但我知道,这不是他自愿的。”
“你觉得,是谁?”李二宝问。
林媛没回答。
那边的沉默仿佛拉长了一整个世纪。
直到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李二宝……你想得没错。”
“是他。”
李二宝缓缓吸了口气,指尖在身侧微微收紧。
“王远东。”
林媛点头,声音冷得近乎冰霜:“这就是他的反手。他不动我们,不动你,不动局子——他先动我的根。”
“他知道我立足曼国靠谁,也知道瓦猜对我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不需要我们犯错,他只需要把我身边的‘遮风挡雨的人’,一个个拔掉。”
“让我,孤立无援。”
空气像被瞬间抽干。
李二宝站在电视前,看着画面里的人被锁进军车,像是被钉在了什么十字架上。
他缓缓低声道:“这段时间,他面对你和郝天明的联手,不做任何反应,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动瓦猜将军的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瓦猜存在的意义。
是林媛立足曼国,立足东南亚最大的基石。
只要瓦猜一倒,那么收拾林媛,也不再是什么问题。
曼国,是军府。
枪杆子,决定了一切。
其他的一切表现,都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只要枪一动,哪怕只是微微调转枪口,就足以引发巨大崩塌。
“我们都没想到,王远东会有这么大的能量,直接动瓦猜。”
李二宝深吸口气:“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王远东掀开了他的底牌,我们能不能接得住。”
“这相当于,直接出王。”
“更重要的是。”
李二宝提醒道:“你,包括当初九爷和瓦猜认识这么多年,你们之间的事,瓦猜会不会也主动交出去。”
“一旦连这也交出去……以你现在的位置,王远东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把你给拉下来。”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音。
只有新闻频道里的嘈杂声还在继续。
画面切换到曼国防部大楼外,密密麻麻的记者围在军车旁,镜头里,瓦猜坐在后座,面无表情,目光垂直落下,没有看镜头一眼。
李二宝喉咙发紧,低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事真的被彻查,连带着我们之前做的一切,也全废了?”
“你这些年在曼国的布局,青市和南市的协调,政商之间牵过的线,还有我——”
“都将变成被调查的对象。”
林媛终于开口,语气却极低极稳:“我当然想过。”
“这场动静太大了,大到不是清洗,而是毁灭式的整顿。”
她顿了顿,咬字几乎带着冷意:“瓦猜是曼国军方三系中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手里掌握着一整片南部边境的调度权限。”
“他要是真涉及这些事,这里就不止震荡,更何况,以他的身份,跟不可能做这些事。”
“所以他们不敢深查。”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李二宝低声接道,“他是被拿来当靶的——一发中要害,不查是心虚,查下去就全炸了。”
“所以他们选择让他自首,不调查、不追问,只把人架出去——”
“等风头一过,就地冷处理。”
“可我们不能等。”
林媛声音有些发紧,“一旦曼国高层默许这场‘处理’,那我……就彻底失去可以依靠的后盾。”
“李二宝,我现在手里所有的联络人,全都不再回话。”
“连我那些老熟人,也开始避嫌。”
“他们都知道,这事太大了,谁靠近,就会烧到。”
李二宝沉默半晌,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
直到林媛开口,声音低到几乎被电流噪声吞没:“能手动瓦猜的人,不多。”
“甚至可以说,全曼国,能直接把他从防卫体系里拉出来,逼到自首的,不会超过三个。”
“而能做到这一步,又选择不彻底打死他的——”
“更少。”
李二宝沉声:“所以你找谁都没用?”
“没用。”
林媛淡淡道,“去找防部那些老头没用,他们现在比谁都想抽身自保;”
“外交线更不可能,他们要的就是个交代;情报口子?呵,他们可能就是递刀的人。”
她说到这,轻轻吸了口气,吐出四个字:
“只有一个人。”
李二宝一怔:“谁?”
林媛声音低冷,仿佛带着锋刃:“素瓦夫人。”
空气像瞬间被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