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项羽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愧疚。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给整个战局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也让士兵们白白付出了努力。这种愧疚感让他对自己的能力和决策产生了怀疑,同时也促使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战略和态度。
最终,项羽做出了这一决定——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性子贸然行动,而是选择了听从易小川的建议。这无疑让易小川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放松。
对易小川而言,项羽能做出这样的抉择实属不易。他清楚项羽性格刚烈、自有主张,能压下个人情绪而以大局为重,已是极其难得的转变。而更关键的是,项羽此时出现在咸阳附近,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眼下,消息传递正是己方的一大短板。南境军显然掌握了某种超出这个时代常规的手段,极有可能是通过特殊方式训练信鸽,建立起了高效的信息传递系统。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易小川认为,消息传递的快慢并非绝对的优势。一旦摸清其运作机理,未尝不能将对方的通讯链条转化为我方的机会。项羽出兵已成定局,而另一方面,易小川几乎可以确定:高要并不清楚他的具体位置和部署。换句话说,他自己仍隐藏在暗处,尚未进入对方的视线。
如果项羽不出现,哪怕楚军真的打算进攻咸阳,高要也必会心生疑虑,担心其中有诈。那样的话,即便他派兵支援咸阳,也很可能不会亲自率军,而是坐镇后方、加强戒备——这显然会对易小川突袭高要的计划造成极大阻碍。
而一旦项羽大军兵临咸阳城下、发动猛攻,高要在得知消息后定会按捺不住。咸阳城中毕竟安置着他几乎所有的家眷亲人。以易小川对高要的了解,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极有可能亲自领兵驰援——这一点,易小川几乎毫不怀疑。
正因如此,易小川始终坚持由项羽担任主攻咸阳的任务,而自己则转而专心布置埋伏,以待高要援军的到来。他不仅要打赢这一仗,更要借此机会,一举击溃高要的核心势力。
而此时的另外一边,高要处倒是难得的放松了不少。营帐之内,烛火轻摇,他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得知黑甲骑帅已亲率一万精兵驰援,明日便能抵达阳平关;更令他心安的是,大后天英布也将带着两万步兵赶到。至此,阳平关防务可谓固若金汤,再无忧虑。
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舒缓,高要甚至有了闲情与萧何对坐饮酒。帐外,楚军虽仍未退去,攻势却早已转为明显的佯攻,雷声大雨点小,再无真正破关的意图。起初高要还存有几分警惕,如今却是真正放下心来。
夕阳西下,余晖透进帐中,将人影拉得斜长。萧何执壶为高要斟茶,见他眉间仍存郁结,不由问道:“王上,援军即至,关隘无忧,为何您仍似闷闷不乐?”
高要长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声音里带着沉痛:“唉,本王的三千亲兵营啊……如今只剩一千余人。这些都是我耗费无数心血培养起来的精锐,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这并非高要轻视普通士卒性命,而是亲兵营的确不同寻常。每个亲兵从选拔到训练,所投入的资源几乎相当于三到五个普通士兵,更不用说其中倾注的时间与精心磨砺的忠诚——这些根本无法用银钱衡量。如今折损大半,即便以他如今之能,要想再重建这样一支队伍,也至少需耗费一两年光阴,叫他如何不心痛?
萧何闻言,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无奈。当初是高要坚持亲赴阳平关迎战项羽,如今却又为亲兵损伤而懊悔。他只好劝慰道:“王上安危,才是天下所系。臣已命人详录阵亡将士名册,抚恤事宜待返回咸阳后将立即落实。”
高要摇头苦笑:“心疼是真心疼……不过项羽此人,确实今非昔比了。” 话锋一转,他神色渐凝。
他不由感慨起项羽的变化。过去的项羽,虽勇猛无匹,却到底只是个凭血气之勇的猛将,而这一次交手,高要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同——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骄狂十足的西楚霸王仿佛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懂得用谋、沉着冷静的统帅。
这种变化虽间接促成了萧何计策的成功,却也让高要心生警惕。今后的项羽,再非昔日有勇无谋的莽夫,更棘手的是,对方显然比从前更加重视自己这个对手。
更何况,如今项羽身边不仅有老谋深算的范增,更有一个经历过蜕变的易小川。前者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谋士之一,后者则是拥有超越时代认知的穿越者。在高要心中,真正能让他忌惮的,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深不可测的易小川——对方有着千年积累的见识与历练,武功亦臻至化境。即便高要自己,若不依靠潜能爆发的秘技,也不过与易小川战个平手,难以压制。
如今项羽阵营如虎添翼,一个既有勇略又有良谋,一个既通古今又精武艺,这两人联手,无疑为他统一天下的大业平添了重重变数。想到这里,高要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目光投向帐外渐沉的暮色,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与凝重。
“王上,其实臣此刻更忧心的,是咸阳。”
萧何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帐内原本因援军将至而略显松弛的气氛,陡然间又绷紧了几分。
“嗯?咸阳?”
高要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眉头微蹙,流露出几分不解。他身体微微前倾,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咸阳有何可忧?本王留了三万精锐镇守,城防也已大幅加固。更何况,如今满城文武,其家眷皆在城中,人人利益相关,自会拼死守护。楚军虽强,难道真会舍生忘死,去硬啃这块硬骨头?他们并无胜算。”